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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七十二回 证据确凿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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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面上清冷,冷笑一声道:“不管是哪个妹妹,总之都不是什么善人,这山楂倒了吧。——不止山楂,日后凡是大夫人派人送来的东西,要么拿银针验一验,要么直接倒掉,免得被人算计了还不知道。”

春纤和紫鹃都点头应了。周氏这一搅乱,黛玉再次坐到秋千架上时,心思就更静不下来了。她想起在净慈庵时,周海棠夜夜对着松岩寺的方向吹箫的种种行为,又想起少篱那夜湖上奏箫,以及周海棠借了姐姐的缘故时常来这府里给郡王妃请安等等反常行为,越发的笃定,周海棠与少篱关系必不寻常。

“去世安苑!”黛玉忽然起身,吩咐道,“我倒要瞧瞧,他都瞒了我些什么!”

紫鹃忙追过来,提醒道:“夫人,听王府里的丫头们说,世安苑乃是王府禁区,没有爷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踏入。咱们冒冒失失地过去,万一惹恼了爷……”

“无妨,一切由我!”黛玉面如冰霜,“他若心中没有鬼,何必如此妨人,我就是要瞧瞧,他与少篱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这样处心积虑地瞒我,到底是为什么?”

“可是……”紫鹃还是不放心,这万一硬闯,得罪了少篱,要想修复关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可黛玉也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她如今较起劲来,还真没有人敢拦着。无奈之下,只得招呼了雪雁和春纤、秋苇,一起跟了过来。

世安苑就是少篱婚前的居所,因他十二岁后除洗衣洒扫之外,就只要小厮服侍,是以只能挑了这所内宅里最靠近外宅的院子,好方便几个贴身小厮们进出。如今,少篱大婚后跟着搬去了百芙园,世安苑便暂时空闲下来,但也基本没有变动,每日里常文常武和常安也常来此走动,少篱偶尔也过来吩咐他们事情,是以,这里基本同之前一样,是个半与世隔绝的清净所在。

黛玉要去世安苑,自然不能冒冒失失地一头闯进去,是以紫鹃早早地打发小丫头过来传话,让那几个小厮们先回避,以免冲撞了夫人。

消息传来,世安苑里一通忙乱,常文一听了消息就一溜烟地跑出门去着人给少篱送信去了,常武则因为和紫鹃早就打过照面,早吓得一头扎到外院书房里,再不敢出来。是以,等到黛玉进了院门,院里就是一座空宅,四周静悄悄的,倒是无端地添了几分神秘感。

黛玉冷着一张脸一路疾走,直到进了世安苑的屋门,方略略喘息着在上方落了座,对紫鹃吩咐道:“派人在院门前守着,若是爷回来了,及时过来通报一声。”紫鹃忙答应一声,出去吩咐了,黛玉则立即起身,把这屋内布局先是好好打量一番,觉得可疑的地方便让雪雁查探一番,她自个儿则独自一人进了卧室。

少篱的卧室倒是出奇的朴素,一张单人塌,天青色不带任何饰纹的帷曼,同色的被褥枕套,倒是显得主人雅致朴素得很。窗前是黑色的条案,黑色的椅子条凳,庄重又沉稳,与少篱那跳脱不羁的性子倒有些相悖。

黛玉见条案上面摆满了厚重的书籍,案上还压了一副已写完的字,便走近前细看,却是晏几道的一首《虞美人》:

小梅枝上东君信。雪后花期近。南枝开尽北枝开。长被陇头游子、寄春来。

年年衣袖年年泪。总为今朝意。问谁同是忆花人。赚得小鸿眉黛、也低颦。

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黛”字特意被他圈了出来,醒目得突兀,却是让黛玉怦然一跳,不由得凝眉细思,许久之后唇上方勾出一抹轻笑,心里的怒气隐隐散了几分。

紫鹃见黛玉久久不动,心中着急,忙过来催促道:“夫人若是看完了,就赶紧回去吧,万一爷突然回来……”

“再等一下。”黛玉的思绪被打乱,忙抽身离开桌案,又绕着床塌仔细观察了一番,突然掀起帷曼,露出里面的一个暗格来。

门上并未上锁,黛玉毫不犹豫地伸手拉开暗格门往里一摸,竟摸出一个沉甸甸的包袱来。

“夫人,不可……”紫鹃还未来得及阻止,黛玉已然迅速解开系扣。随着包袱内东西的散落,不仅仅是黛玉,连同紫鹃也同时大惊失色,指着里面一副青面燎牙的面具哆哆嗦嗦道:“这、这、这不是少篱常戴的那个面具吗?如此说来,他……他……是真的了?!”

这个结果,黛玉虽说早已料到。可当这张面具果然真真切切地摆在她面前时,她还是如遭雷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张面具,浑身颤栗着,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紫鹃的惊惧很快化为愤怒,猛地跺脚埋怨道:“咱们这位爷到底要搞什么名堂,明明就是老相识,却非要装得不认识一般,到底要咱们怎样?”

“哼,这倒要问他了!”黛玉勉强定定心神,揉了揉眼睛,确定面前的面具并非幻像之后,方一把拿到手上,轻轻把玩一番,又摩挲着下面那套熟悉的黑色衣衫咬牙冷笑道,“怪不得少篱说新婚之夜会揭面给我看,却一直没露面,我还直骂他言而无信,却原来他并非撒谎,只是换了个身份摘了面具罢了。想一想,这些日子被他耍得团团转,真真是可恨可恼!!”

紫鹃也是一脸不解,牢骚道:“就是,可恼至极。不过……我之前对少篱总是横眉冷对,他……他会不会记恨我?”想到之前的种种过分之举,紫鹃很快换了一副心虚的表情。

黛玉全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摇摇头道:“怕什么,你这几日一直在他跟前晃悠,他若是记仇,早就收拾你了,还用等到这个时候?”

“这倒也是!”紫鹃这才长舒一口气,心有余悸道,“吓死我了,但愿他是个宽宏大量的,日后也会不计较。”说完,忙又催促道,“咱们既又达到目的,还是赶紧离开吧,若是真被撞见,我怕他会恼羞成怒!”

“你这丫头,怎么本末倒置呢,他如此骗我欺我,难道该恼的不是我吗?你怕他做什么?”黛玉微恼,瞪了紫鹃一眼训斥着。但她也自知此处不宜久留,少篱倒不可怕,怕的是此事传到长辈耳朵里,再由下人们添油加醋,说她随意翻腾丈夫婚前住所,这名声也是不大好听。

想到此,忙重新系好包袱,又放回原处,稍稍整理了一下帷曼被褥,这才起身领着紫鹃回了百芙园。

少篱因才去兵部,又隐瞒了身份,所以直到临下值方才得了消息。偏那小厮并不知道内情,只说夫人去了世安苑,至于翻出了什么也说不清,少篱听了,不觉头皮发麻,忍不住骂那小厮:“一帮蠢材,我不是早就下过禁令,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踏进世安苑吗?怎么能把夫人放进去呢?”

那小厮战战兢兢道:“具体情况小的也说不清楚,想必是新夫人才进门,爷又疼夫人,常文常武不敢拦,所以才放夫人进去的。”

“混帐,疼归疼,禁地是禁地,这是两码事儿!罢了,下不为例,赶紧回去!”说完,翻身上马一夹马腹,快马直如闪电般踏踏踏地朝城内狂奔而来。

这一路,少篱真是既懊恼又忐忑。但他也没料到,以黛玉这般清高的姿态,会干出硬闯他婚前居所的荒唐事来。是以心中越发笃定,必是什么地方露了马脚方才让她起了疑心。可,到底哪里出了纰漏呢?少篱一时半会还真理不出个头绪来。

但转念一想,罢了,不过就是隐瞒了之前的身份,说起来也不算天大的罪过,又有什么可怕的呢?大不了她发一通脾气,自个儿好生哄哄也就过去了,毕竟已是夫妻,又没有原则上的仇恨,她又有什么理由揪住这个小辫子不放呢?想到此,一颗忐忑的心方镇定下来。

八月中旬,太阳一落山须得添衣了。黛玉在嘉轩堂服侍公婆用完晚饭后,紫鹃便给黛玉加了一件轻薄的斗篷,前边有丫鬟提着灯笼引路,主仆几人一路往百芙园走着。

才拐进一道月亮门,前方引路的丫鬟突然住了脚步。黛玉抬头一看,却是少篱踏着月色打前边迎过来。他应该是才进家门,身上系着月白色的斗篷,鬓发微乱,气息微喘。本是脚步匆匆,及看到黛玉的那一瞬生生顿住脚步,也不往前来,更不后退,只定定望着她,一双邪魅的凤眼微微上挑着,眸中碎光点点,嘴角似笑非笑,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不发一言。

这一刻,黛玉只觉胸腔中似炸开了一朵焰火般,各种滋味齐齐涌上心头,甜蜜的,酸涩的,懊恼的,愤怒的……如此种种,百感交集在一起,竟是说不出的滋味。原本,她以为再见到他,定会大发雷霆,又摔又打,或者将他扫地出门,再不许他靠近,再或者将他痛骂一顿,骂他是骗子,无耻、无赖又无德。可当这个人真的站到了他的面前,她竟是一句发泄发狠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玉儿……”他艰难开口,却发现出声竟是如此的暗哑。

可还没等他再说些什么,对面的人儿已经冷下一张脸,绕过他径直往前走。

少篱知道她恼了,忙追过来,亦步亦趋地绕着她转:“你去了世安苑,都发现了是吧?”

黛玉理都不理,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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