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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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棠有点儿懵。

萧元冽?

怎么可能?他有什么目的?

玉桂眼疾手快,把她按回床上躺着,又让梁大夫给她看诊,便催着沈江流出了房门。

“外面就劳烦沈先生了,二小姐再经不起折腾……”

过了一会儿,梁大夫出来时,顿时有些意外,“沈公子不是去截人了?”

“青玄先去了。有萧元冽在,我晚点过去。”

沈江流拂去竹杖上的泥土,细细摩挲着。

他刚才为了抱起薛棠,松开了竹杖,以至于磕出一条裂纹。

“我想问问,我的眼睛,可还能治?”

梁大夫十分惊诧,“老夫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想治了?”

沈江流刚来薛府时,梁大夫就替他看过眼睛。

但是当时他心如死灰,怎么都不愿治,薛檀就没有强求。

沈江流苦笑,侧首看着窗外,仿佛要看穿蒙蒙的雨雾。

“我只是不想再做个废人。”

他想治好这双眼,替她挡去更多艰难困苦。

梁大夫似乎懂了什么。

“老夫尽力而为。”

京城笼罩在绵绵细雨中。

赵锺带着一队人马,不紧不慢地前往崔府。

他就是要让薛棠知道自己的动向。

这是明目张胆的要挟。

属下禀报有薛府的人手赶来,恰恰印证了他的想法。

“摄政王”有问题。

他现在要么去崔衡面前立功,要么逼着薛棠谈条件。

稳赚不赔。

一想到少女压抑着愤怒的清冷面容,赵锺心里就有些难耐。

他身边豢养了许多听话的美姬,却没有一朵带刺的花。

若是能把人收到身边,世子妃的位置,也不算亏待了她……

赵锺暗自盘算着,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前方的人却猛地停下了。

“呵。”

嗤笑声穿过雨幕飘过来,赵锺眨眨眼,脸色变得僵硬。

他看到了谁?

前方黑压压的仪仗当中,高高的肩舆上坐着个人。

他头戴玉冠,穿着金边玄底银色暗龙纹的衣袍,一手拄着玄黑色的长剑,一手撑着下巴,似在闭目养神。

赵锺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这样的装扮,还有这把长剑,他很久没有见过了。

或者说,整个京城都很久没见过了。

“……陛下?”

赵锺喃喃。

肩舆上的人似乎没听见这一声。在赵锺回神之前,对面的仪仗忽然齐刷刷往前半步,犹如铺天盖地的黑云。

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赵锺几乎无法呼吸。

他勉强镇定,但他的随从就不一定了。

随从们没见过这么杀气腾腾的阵仗,吓得齐齐拔刀。

“别……”

赵锺意识到不好,还没来得及制止,就见对面的刀光像雪一样卷过来。

“陛下饶命——1

赵锺仓皇呼喊。

肩舆上的人似乎仍然没听到。

赵锺往仪仗里扑,似乎想冲到肩舆边,却很快被人架住,用刀鞘压在地上。

利刃刺入血肉发出钝响,随从们的惨叫声也很快停下来。

赵锺神色呆滞,半边脸浸在泥泞里。雨水溅起泥点子,扑得他满身都是。

他难以置信地抬眼,看向不远处崔府的飞檐。

这条路他走过无数次,却怎么都想不到还有今天。

仪仗分开了一条路,一双锦靴踏着悠悠的步子,站在他眼前。

似笑非笑的声音当头压下:“平南侯世子,你对朕拔刀?谁给你的狗胆?”

赵锺感觉像一块冰滑入咽喉,冻得他不敢辩解。

但要是认了罪名,别说是他了,整个侯府都得完蛋!

“陛下,臣没有……是臣管束不严……”

剩下的话,他没能说出口。

因为锦靴当头踏来,踩在他脸上。

赵锺在脚底挣扎得像一条死狗。萧元冽提着长剑,笑得很温和:“堂堂侯府世子,连手下人都管不住?”

剑鞘顶在赵锺颈边,他霎时间骇得手脚冰凉。

萧元冽手中这把是天子剑——赤霄。

就算今日他真的被斩于赤霄剑下,也没人敢替他喊冤。

赵锺心跳到了嗓子口,怕得浑身发抖,只敢呜呜地求饶。

过了一会儿,萧元冽嗤笑一声,锦靴和剑鞘都挪开了。

赵锺劫后余生,慌忙要爬起来行礼,萧元冽却拔剑就砍——

“陛下1

“陛下。”

两拨人马同时赶到,喊住了萧元冽。

赵锺却已经受不了刺激,瞅了瞅近在眼前的剑锋,晕倒在地。

先开口的是个中年男子:“陛下,剑下留人。”

萧元冽瞥他一眼:“崔衡不是闭门思过?怎么主家没出来,反而把狗放出来了?”

中年男子正是崔府的管家,跟了主家姓崔。

听了这话,崔管家脸色一黑,却不敢发火:“陛下息怒,平南侯世子罪不至此。”

萧元冽像是没听见,踢了踢死狗一样的赵锺,“把他抬进宫去,朕要找找乐子。”

或许是先前的哀宗小皇帝太听话了,崔管家一愣,没想到萧元冽这么嚣张。

找乐子?这像什么话?

他发愣时,另一边的沈江流上前一步,“陛下且慢。摄政王让草民转告陛下,且给世子留些颜面。”

崔管家以为萧元冽也要顶撞,没想到他立刻收了剑,撇撇嘴,踢了赵锺一脚。

“便宜你了。”

目送沈江流一行人伴着萧元冽的仪仗离开,崔管家连忙回了府,进门就对崔衡告状:“这新帝简直是条疯狗!姓薛的就是他的狗链子1

崔衡不以为意,正忙着逗弄画眉,“人呢?”

崔管家一愣,这才意识到忘了把赵锺弄回来。“被萧元冽弄走了……”

“活着就行。”崔衡扯下一根尾羽,画眉疼得在笼子里上下扑腾,“等风头过了,再找他问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

他被幽禁府中的这段日子,几乎没人敢上门探望。

赵锺要是有急事,一定会尽快过来,而且不会大张旗鼓。但他既然敢过来,一定有事想告诉自己。

赵锺到底知道了什么,又想摆出样子给谁看?

另一边,茫茫的雨雾中,黑鸦似的仪仗安静地前行。

萧元冽懒懒地坐在肩舆上,手指嗒嗒地敲着剑柄,似乎还在回味刚才那一脚。

把情敌踩在脚下的感觉,比想象中还要舒爽。

他瞅了赵锺一眼,抱起胳膊。

让他想想,是把赵锺阉了呢,还是放逐出京呢?

只可惜他现在羽翼未丰,还要亲自出宫拦人。

过上一段时间,等他翅膀硬了,看谁敢欺负棠棠!

薛府的轮廓在雨幕中渐渐清晰。萧元冽立刻坐直了,扶正玉冠,整理衣襟,目不转睛地看着薛府大门。

“陛下,草民身份低微,请恕草民不能送陛下回宫了。”

萧元冽越听越觉得,沈江流的语气一点都不“低微”,正打算怼回去,忽然一愣。

……等等?

他刚才说什么?

“朕什么时候说要回宫了?”

沈江流面无表情:“难道陛下打算住在宫外?这不合规矩。”

萧元冽探过身子,很不满地敲敲扶手,“朕是来见王叔的1

他今天特意打扮过了,就为了来见棠棠!

“殿下身体不适,怕是无法见驾。”沈江流长揖下去,很快直起身来,仿佛无意地亮出摄政王的令牌,“恕草民不远送了。”

这小子!

萧元冽恨得牙痒痒,但沈江流有令牌在手,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薛府关上大门。

离棠棠咫尺之遥,却不能相见,暴揍了情敌的好心情瞬间坠落谷底。

萧元冽咬牙,越看赵锺越不爽。

“回宫1

掌灯时分,萧元冽放下最后一本奏折,仍然骂骂咧咧:“那沈江流胆大包天,敢在朕面前放肆1

真是越想越气!

太监福宝抱着拂尘上前,笑呵呵地劝道:“陛下息怒,该用膳了。”

他是宣王府的老人,当年跟着宣王一同去了封地,没想到还有回宫的这天,更没想到宣王府的世子成了皇帝。

他带着宣王妃的令牌进宫的时候,当真感慨万千。

萧元冽一边用膳一边嘟嚷。福宝将奏折收拾齐整,“陛下,平南侯世子如何处置?”

萧元冽正在一脸嫌弃地拨开苦瓜,还特意把碰过苦瓜的筷尖在清水里洗了两道。

“过了今晚他就不是世子了。”萧元冽啃了一口猪蹄,“平南侯找到了没有?”

“回禀陛下,已经找到了。”

平南侯的外室一只手数不过来,他们花了好一番力气,才在京郊一处庄子上,把平南侯从外室的床上揪了起来。

“让他明天一早进宫来闹。”萧元冽咽下一口糯米糕,“要是演得不行,这个平南侯他也不用做了。”

在众多外室里,平南侯最宠爱的是一个姚姓女子。

姚氏家道中落,不得已做了他的外室,育有一子。平南侯对这个私生子也宠爱有加。

萧元冽就是让他闹着废了赵锺,把姚氏的私生子立作世子。

不管最后成不成,他要先把平南侯府搅乱。

次日萧元冽起了个大早,坐等平南侯进宫。

平南侯以为新帝要杀了自己,没想到等来一个大恩典,可谓感激涕零。

他也很知趣:“此事都是臣的主张,陛下不曾插手臣的家事。”

功劳都是陛下的,锅都是他的,他懂。

萧元冽对此很满意,稍微客套两句:“当初朕还是宣王世子的时候,还能称一声表姨父。只可惜……”

平南侯似乎想到了当年的事,脸色唰地拉下来。

萧元冽又从他口中套出了不少陈年旧事,满意地放他走了。

他步履如飞地回到广明殿,“福宝,伺候朕更衣1

福宝和风北的脸色都很为难。

“快点,朕还要去一趟薛府。”

福宝与风北互看一眼,“陛下真要去?今日恐怕不行。”

“怎么?”

昨日不行今日也不行?正门不能走,他就不能爬墙?

风北一脸纠结:“今日韩将军去了薛府,殿下说了,有韩将军在,其他人谁都不见……”

萧元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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