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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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是陛下召见, 胡太医拎着药箱,跑得气喘吁吁,却见陛下指着脸上一个小红点。

胡太医迟疑地上前, 仔细查看一番,小心问道:“陛下感觉很疼吗?”

萧元冽瞟了一眼薛棠,大声说:“非常疼, 朕快疼死了!”

那边薛棠轻轻放下茶盏, “陛下万金之躯, 怎能轻言死字?”

萧元冽飞快收回视线, 小声说:“真的很疼。”

胡太医这下心疼他了。

陛下怎么这么惨, 在摄政王面前, 都不敢大声喊疼的?

他轻拈白须,仔细开了两道方子,还留了几瓶药,走的时候甚至微微摇头。

前脚刚刚跨出门槛, 就听见萧元冽的声音:“王叔,帮朕上药!”

胡太医脚步一停,叹了口气。

陛下真是太惨了。

薛棠被他留在广明殿饮茶, 已经有点不开心了, 见他还凑过来,顿时往后靠。

“离我远点。”

萧元冽没有坚持,只是捧着药瓶坐回桌边,小声嘀咕道:“母妃和二弟什么时候能进京呢, 朕一个人在京城,实在是有些寂寞……”

薛棠眼皮一动,悄悄看他一眼。

萧元冽眉眼低垂,情绪很低落。

薛棠本来不想理他, 但他一直叹气,却怎么都不肯向她开口。

“……拿来吧。”

萧元冽的表情瞬间转阴为晴,颠颠地蹲在她轮椅前。

他笑容满面地看着自己,薛棠感觉脸上有些烫,嘴上仍不饶他:“下不为例!”

他颇为严肃地点头,表示记下了,便扶着轮椅扶手,将脸颊凑到她面前。

无论他凑过来多少次,薛棠都不太适应,匆匆沾起一些药膏抹在他脸上。

萧元冽正陶醉于颊边温柔的触感,冷不防她沉下声音:“下次你再走神试试!”

能用筷子把自己的脸戳成这样,差点留个坑,真是气死她了。

皇帝的脸也是很重要的。

萧元冽瑟缩一下,弱弱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她又看见他鼻尖上的红痕,忍不住碰了一下,“很疼么?”

这是上次他摔下墙头留下的,幸好没有留疤。

薛棠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太亲密了,忍不住在衣摆上使劲擦手,同时心里冒出个念头。

这小子的脸没有她想象的粗糙……

萧元冽没想到她忽然碰了鼻尖,一时间愣了。

待他回过神,几乎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然后,他就感受到了一股奇怪的热流,从鼻孔淌下。

一滴鼻血,滴在了薛棠衣摆上。

玉堂殿里响着轻微的水声,薛棠坐在浴桶中,一想到萧元冽流鼻血时一脸呆滞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

殿中无人伺候,薛棠慢慢擦干全身,小小地打了个喷嚏,坐在窗边一边梳头,一边看着桌上的小玩意。

萧元冽似乎怕她无聊,把她当孩子哄,什么稀奇古怪的小玩意都给她送来了。

她绾了发髻,随手拿起一件鎏金千里镜,看向天上的月亮。

千里镜中的月亮又大又圆又黄,像萧元冽说的,一个黄色的大饼。

青玄本来还以为她睹月发愁,却听见她在轻笑,不禁摇了摇头。

陛下还真有两下子。

她一会儿看看天上的星月,一会儿看看屋脊的瑞兽,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往不远处的广明殿看去。

令她讶异的是,广明殿居然没有关窗。

萧元冽似乎正在沐浴,热气滚滚翻腾而出。

薛棠觉得很正常。现在天热了,开个窗子没什么。

她正要放下千里镜,却见一条胳膊搭入视野。

薛棠一愣。

尔后,肩上的旧伤清晰可见,再是线条分明的背脊。

他闷在宫中,似乎没打算做一辈子的傀儡皇帝,不曾荒废武功。她现在看到的,比那晚要更加有力。

薛棠看得脸热,犹豫着想放下千里镜,萧元冽却侧过身子,仿佛对着千里镜后头的双眼低沉一笑。

“……!”

她连忙丢下千里镜,差点把镜片摔碎了。

另一头的广明殿,萧元冽打了个喷嚏,赶紧召来福宝,“她看见了吗?”

福宝连连点头,“肯定看见了!”

萧元冽洋洋自得,又打个喷嚏。

不枉他放了个千里镜,还在窗边守了半天。

然而他刚从水里站起身,又一滴鼻血落了下来。

“……福宝!”

越往南走,江南春色愈发浓艳。

翻过几重山岚雾霭,待到日头铺洒下来,风尘仆仆的车马亮出了金色的手令,驶入了临州城。

旁人一看是沈家的徽记,便猜是上京的沈家人手回来了。只是不知为何,这些人手有点眼生。

沈家惯常在城门附近留了人手,看见车马回城,还有其中异状,便马不停蹄回去禀报家主沈杨。

沈杨往日都在宠妾那儿,今日恰巧在正房起早,听见手下人禀报,顿时皱起眉头。

他怎么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京中没有别的消息传来?人都送进去了?”

他特意挑选的美姬,连崔衡老匹夫都能迷倒,新帝和摄政王绝不可能拒绝。

属下有些为难,“有没有送进去,京中没有消息,但是回来的的确是当初上京的车马。”

沈杨稍稍定下心来。

不管有什么异状,等车马进了沈家,还能翻了天去?

沈家大门敞开,路人频频往里张望,只见一行车马缓缓驶入,大门便渐渐关上,像是巨兽闭紧了血盆大口。

沈杨看见车马边的侍从都很眼生,而且面无表情,不好招惹的样子,心里顿时犯起了嘀咕。

然而沈家在临州是望族,沈杨觉得,不会有人敢在沈家大宅撒野,又安心了。

“来者何人?”

两列家丁在他身侧雁字排开,气势汹汹,车中之人却一声冷笑,不为所动。

沈杨心中突地一跳。

他怎么觉得声音有些耳熟?

没待细想,就见车帘撩开一条缝,要送入京城的美姬裹得严严实实,捧着金钿琵琶,抖抖索索地下了马车,仿佛车中之人是吃人猛兽。

沈杨连忙让人把美姬拉下去,声音不是很稳了:“来者何人?!”

两个侍从垂首上前撩起车帘,车中之人身形影影绰绰,有些眼熟,让他想起了一个早该死去的人。

霎时间,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忍不住瞥了旁边几位族老一眼。而几位族老也认出了那人,情绪有些激动。

当初他得到家主之位时,族中就颇有微词,然而族老们怕族中不稳,为了尽快定下家主之位,很不情愿地帮了他一把。

这人要是没死,家主之位还有他的份吗?

那人缓缓站了出来,沈杨一愣,顿时吃了定心丸。

“贤侄!”他快步上前,站在马车边,仿佛不知所措,“你怎会……眼睛怎么瞎了?!”

心中却在冷笑。

当初族中盛赞沈湛玉树临风,一双慧眼洞悉世情。

可惜啊可惜,不懂世间险恶,不会识人,有什么用?

他旋即对周围侍从拱手:“多谢诸位护送贤侄回到沈家,这份恩情,我沈杨记下了!”便要请沈江流往里走。

然而沈江流岿然不动,仿佛一具无悲无喜的木雕,静静矗在车上。

沈杨觉得他比当年更加深沉,眼眸微眯,“贤侄,可需要叔父派几个人搀你下来?”

沈江流笑了笑。

“二叔不必装了,我这次回来,是取回本该属于我的家主之位的。”

庭中气氛一滞。

沈杨回头,看见族老们犹豫的脸,底气更足。

“你还年轻,怎能坐稳家主之位?而且你在外多年,许多事都不太了解。二叔知道你当年流落在外,心里有气,但是一家人别伤了和气。二叔跟你保证,下任家主一定是你!”

沈江流扯扯嘴角。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他笑容微讽,“像当初毫无防备地喝了那碗汤?”

被当众揭穿了当年的下作手段,沈杨脸上挂不住。

但他现在毕竟是家主。

既然说到当年的事,沈杨也不装了,皱眉指着他的竹杖。

“那你看看现在这样?别说我现在把家主让回给你,一个瞎子,能看到什么,能懂什么?”

沈家宗子自幼被严格教养,脸上有一道疤,都得让人质疑宗子之位,更别说沈江流瞎了。

这是他曾经隐姓埋名,潜藏在外的理由。

也正是族老们犹豫的原因。

虽然名正言顺,但他已经瞎了,要怎么掌管沈家?

沈江流眼瞳微动,仿佛环顾了他自幼长大的沈家大宅,最后落在沈杨身上。

“我眼盲,但心不盲。”

很早以前,薛棠仿佛是这么说的。

沈杨微微点头,心中暗讽,不为所动。

就凭这句话?

话音刚落,沈江流忽然扭转了竹杖。

几乎是顷刻间,一道清光呼啸而起,长剑如游龙一般,从竹杖中腾空而出,在日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沈家宗子,代代皆是文武全才。

下一刻,只听噗嗤一声,长剑贯穿了沈杨的心口。

然后收回,又一剑贯穿了他的脖颈。

沈杨瞪圆双目,甚至来不及喊叫,身躯轰然倒下。

尖叫声此起彼伏,族老们皆是骇然。

“沈湛!你疯了吗!”

一个族老跌跌撞撞向他走来,正要怒斥他的暴行,却见他微微一笑,掷出一枚金令。

“当年我最不该指望的就是你们。我以为沈家是名臣辈出的诗书大族,好歹有几分礼义廉耻,却没想到,当年你们坐看我父亲含冤而死,坐看沈杨将我赶入绝境。”

沈江流声音低沉。族老浑身一颤,似乎被他的表情镇住了。

“所以,这次我回来,从没想过指望你们。”

剑尖抬起,直指向他,血仍在缓缓滴落。

“我只是来告诉你们一声,现在我就是沈家家主。”

另一枚金令当啷落地,闪烁着刺目的日光。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沈贵妃总算帅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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