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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高山遇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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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星辰筑住了几日,除了吃用的好些,避免沾染荤腥,与以往在青溪原并无差别,每日早早起身练功,遇着秦郅贪玩就与他过几招,不过是玩笑。

我不免好奇,这一日秦郅又以剑戏我,我脚尖轻点攀上庭中树上,轻巧避开他招式,踞于树上低头笑问:“殊华,你们什么时候才回宜都?”秦郅放下剑,自坐在石凳上:“左不过就是这几日了。怎么,你这么急着要走了?”

“不知道宜都会是怎么样的,肯定比青溪镇要繁华的多吧……”我转着眼珠幻想着,跳下树来,“到了宜都我可要好好转转。”

秦郅笑盈盈地递过来一杯茶:“好,我一定奉陪。”

我轻哼一声,一口喝尽了茶:“谁要你陪了?别到半路把我丢下来,那可好了……”

“不要我陪,难道要哥哥陪你吗?”秦郅一挑眉,“哥哥可陪不动你这么个闹法。”

“我才不妄想无虚能陪我。”我撇撇嘴,叹口气,“也只有勉强接受你罢。”秦郅不轻不重敲一下我额头:“你这丫头——!对了,我们那一日捕的蛇都处理的差不多了,你要不要看看哪一条咬了你,也好把它碎尸万段?”

我自然知道他又在开玩笑,半愠怒地瞪他一眼。说起蛇,我这才想起来一事。那日包扎是秦臻自己动手的么?那岂不是我的脚他也见过了?师父说,女孩子的脚要是给男子见了,可是要嫁给他的……

“殊华,”我突然很认真地捧着脸看着秦郅,“那天是谁给我包扎的脚?不会是无虚吧?”

秦郅点点头:“就是哥哥,怎么了?”“那,他岂不是看过我的脚了!”我的猜想被证实,又吓一跳,“怎么办,怎么办?”

秦郅又笑话我:“嗬!这时候倒计较起来这个了。若真是顾忌着这个,登时立刻就该一抹脖子自证清白才是呢!现下再说有什么意思?”

他眼神里似是一瞥蔑色,我玩心大发,心中暗笑,登时站起身来,一闭眼,拔了簪子就假装要向颈中扎。

“你——!”

我手中一空,手也被紧握住,随即是一声惊呼:“你疯了!”我睁开眼,原是秦郅夺了我簪子,又紧握着我手,一脸惊魂甫定神色,“我不过是说笑!我们此行没带医女,哥哥只有自己动手。他是医者,自然是没干系,你还当了真么!”

我自然是戏弄他,哪里至于寻死觅活,秦郅倒像是当了真,手还将我手腕紧攥着,直握的我生疼。我低呼一声“哎哟”,懊恼地提声唤他:“秦郅!”秦郅这才松了手,露出少有的郑重神色,一字一顿道:“日后,不准再如此轻贱自己性命!”

我眼见吓着了他,做了个鬼脸:“嘻,还真吓着你了呢!谁让你老是戏弄我,也该吓你一吓!”又偏过头来笑他:“倒是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一条人命——我又不是你,自然不能不放在眼里。”秦郅乜斜我一眼,又损我一句。

我轻笑一笑:“我以后可是要做杀手的,若是我死了,岂不是更救了许多人?”不等秦郅反应,我已经撇撇嘴,转身回了房里。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我总觉得秦郅对我有一分怜悯,也有一分轻蔑。不过这也好理解。他可怜我是一介孤女,鄙弃我是一个杀手。

杀手又如何?当个光明正大的杀手,总比他们这些道貌岸然的所谓大户人家好!

我手腕上倒是红了一圈,一时间用不上劲。我轻轻揉着手腕,更腹诽起了秦郅。

不知不觉的,暮色渐渐烧到了月白色窗纱上,安宁温热的橙黄也伴着不同寻常的寂静。我隔着窗见着那一轮落日还悬在半空里,推门就见一轮金黄已经陷进山里,暖融融的颜色像是化开来一般。

一阵幽缓的乐音徐徐传来,倒是丝毫不显突兀,如是波心不经意起的涟漪,又如是水石相击泠泠之声。

师父不会琴筝笙瑟此类,我也从没听过这样清幽雅致的声音,不经意便循着那声音走去了。

星辰筑说大不大,造的却很是精巧。我曲曲折折绕了许久,才哑然一笑——这不是秦臻的住处么!

我轻声踮着脚走近他,他琴声渐渐弱下去。“这样蹑手蹑脚的做什么呢?”他并没有回头,双手止了抚琴,声音里蕴着笑意。

他并不习武,可这警觉毫不输师父。

我既然被发觉,也不掩饰:“琴声好听,我就来找了。”

秦臻这才回过头来:“凭琴寻来处,你倒也是个雅士——今日在镇上无意中得了把好琴,回来了便手痒,想弹上一曲半音的。倒是给你听着了。”

他手指仍搭着琴,唇角横着清疏笑意,夕光从他背后照过来,照的他不似凡间人物。相形之下,我有些无地自容,拧着手指,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你可知道这曲子叫什么?”

我更窘迫了,抬眼看看他,摇了摇头。秦臻手指拨过琴弦:“这一曲名‘高山流水’,古时有伯牙子期,因此曲结为知音。如今你也算我的‘子期’了。”

“子期……”我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高山流水么……高山听不出来,流水倒像流水。”

秦臻微摇摇头,笑了一笑却不说话。

“是我唐突了,我这就回去。”

我转身没走出几步,秦臻沉稳温和的声音又传来:“你怎么手都红了?今天下午是怎么回事?”

他这句话一下子攫住我呼吸。

还记得师父说,女子不论何时都要沉静自如才是,若是动辄呼天抢地要死要活的,便是把一张脸丢给旁人看了。这样的人,若单是教养不足便罢,若是教养到了,则是天性使然,更让人耻笑。

不知道下午我那番行径可算得上“要死要活”了?只怕经了秦郅的口,我更成了个可笑的人。

我脸上烧的滚烫,还在想怎么答话,秦臻又道:“你又何必听殊华胡说——若你这样在乎这些虚的,我娶你就是了,无须以死为证。”

我呆呆地定在原地了,连转身都忘了,更忘了大胆开口问一句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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