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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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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行墨便低声答复:“殿下, 与方才那大人说的也相差无几,只是些客套之言,知您到了临城休整, 且先使人来贺, 并说明王妃宫室俱已装饰妥当, 您的陪嫁俱可安置, 若有面首之类,也是无妨, 尽管养在您日后的宫室里……只是微臣看着,那手书并无不敬之意。并不是微臣有意为北夷开脱,实是夷人与中原文化相距甚大,有时候他们觉得寻常的东西, 我们大魏可能会觉得不可思议, 因此殿下莫要着急,不如先看北夷来使态度如何, 再作打算不迟。”

赵永乐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所以才想着来看看那北夷来使究竟怎么样。”

陆行墨这才明白过来。

方才明珠公主表现得冲动易怒, 但是实际行动却很小心,并且思想开放,没有因那官员话中带着的暗示指涉而备感羞辱。

陆行墨便学着赵永乐,也戳开那窗纸一个小洞,往正厅看去。

只见中间一个酒席,几个大魏官员围坐, 竟让那北夷来使坐了上首。

那北夷来使身材肥胖, 蓄着大把胡子,头发皆绑做长辫,穿着一身华丽服装, 显得财大气粗模样,满脸横肉,一大口菜肴吃进去,连胡子都油光满布。

他左搂右抱两个女子,似是倡优模样,脸是中原人,也不知这些官员去哪里找来的,皆是媚笑不止,专为他布菜斟酒。

依稀可听得那些大魏官员说话:“阁下今日且痛饮一番,不醉不归!”“这两个小倡可还合意?若不满意,这边再换两个来!”“阁下可吃得惯中原的菜肴?若要还有,不必客气!”

竟是一片谄媚阿谀之言,都让一旁的通译给翻成夷文说与那北夷来使听。

北夷来使大为满意,看向大魏官员们的眼神不禁带了些鄙夷出来,嘴上囫囵道:“你们的诚意我知道了,待我回去,定会告诉大王,至于日后会不会再出兵大魏……哈哈哈哈哈!且看你们日后还有没有这番诚意了!”

那通译又说给大魏

官员听,只见他们脸上竟无忍辱之色,只是一片惊恐,深怕北夷真的会再出兵似的。

陆行墨看着这幕,怒从心头起,这些年边疆军民奋力抵抗北夷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让这些尸位素餐的朝廷官员对北夷奴颜婢膝的吗?

此时那脑满肥肠的北夷来使搂过两个倡优亲嘴,将油光都抹在人家脸上,还不住上下其手,惹得两个倡优笑得花枝招展。

陆行墨看了不适,还未待反应,便见一旁的赵永乐忽然退开,快步朝另一边小门冲了出去。

陆行墨惊诧过后,随即大步跟上,到了外面廊道,只见赵永乐扶着一个廊柱,摘掉面纱,弯腰干呕不止。

他遂停住脚步,默默站在那里,看着赵永乐像是要将心肝都呕出来似的,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陆行墨彷佛听到其中伴随着哭泣声,若有似无,只是不敢放声哭了。

赵永乐并没有吐出多少东西,只是一些酸水。

陆行墨并不说话,等在那里,直到赵永乐渐渐停止干呕,但她却还是弯腰扶着廊柱,安静无语。

半晌,陆行墨才上前两步,掏出一方素帕,递到赵永乐眼前。

赵永乐后觉难堪,偏头去看他,却见他整个人并不面向她,而是侧着身,头往后看,目光没有对着她。

赵永乐慢慢接过素帕来,将溅到脸上的秽物擦净,然后直起身来。

“陆统领,你说,北夷王是不是就长得像那来使?”

陆行墨背对着她,抿直了唇。

又听她凄然一笑。“我下半辈子便是得伺候这样的人,然后百般求他别出兵大魏是吗?咱们大魏沦落到这种地步,需要对一群蛮夷卑躬屈膝至此?大魏开朝列祖列宗,还不知在地下如何斥骂我们!”

陆行墨微微侧过脸,想说些什么,可是赵永乐说完,便直接往前走了,头也不回,直到消失在廊道尽头转角。

陆行墨看着地上那孤零零的面纱,心中不由一抽一抽的刺痛。

***

在那之后,陆行墨便不曾与赵永乐有

说话的机会,倒是陆行墨与朝廷护军交接过,整备完毕,待要从临城出发往北夷去前,赵永乐使人送了几大箱东西过来,并有一张长长的单子。

原来赵永乐记着那日说要补助伤兵营的事,当真从嫁妆里匀出好些银两药材并其余细布东西等物,一张单子密密麻麻皆列清楚。

陆行墨看着那些箱子与清单,静坐半日,不知该说些什么。

倒是有几个和亲队伍里的京官来,嚷着不合规矩,回京后要弹劾于他云云。

陆行墨并不理会,冷眼看过去,那些官员便噤声不敢说话。

他本身气势凛冽,自带一股杀气,又是正二品右翼前锋统领,比一众和亲队伍官员职衔还高,兼是常胜名将,谁敢当面与他作对?

于是那些官员嚷了几声,见陆行墨不动如山,无可奈何去了。

陆行墨却是叹了口气,命陆山将自己在临城多年攒下的身资计算出来,能变卖的都变卖了,凑出与赵永乐资助的那些嫁妆同等价值后,便将那些银钱交给伤兵营把总,让他再作分配。

而赵永乐的那些嫁妆箱子,陆行墨命人封好锁住,和亲队伍出发时,一并带上,想着中途再交还给赵永乐。

此后和亲队伍交由临城几个将领并百来个兵士护卫,出了临城,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北夷而去。

走到将近黄昏时分,临城的一个副帅是此行最高职衔,便下了命令,让众人于一处妥当地点驻扎,几个营账迅速立起来,各营造锅做饭,兵士列队巡逻。

赵永乐始终由一众宫女太监围绕服侍,一行人格外安静,也不曾听她有过怨言。

夜里,陆行墨就寝前,虽不是他轮值,但他还是习惯地巡营一遍,路过礼部官员们的营账时,听见他们正小声抱怨:“这也走得太慢了些,早日将公主送到北夷王宫去,咱们也就能回京城去了!”

陆行墨听了,面色冷漠,转过头去继续向前巡视。

他这段日子经常想起赵永乐的那番质问,他们拚死拚活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那

些在朝中只会安逸度日的官员们吗?

他自十四岁投军后便再没有回过京城,只知光宁帝登基后,军饷才逐渐宽裕起来,并不知朝廷其他官员腐朽至此,胆小怕事,专会内讧,对上北夷来使,怕得屁滚尿流,对自己人却横目攻讦。

难怪明珠公主刚到临城时,浑身是刺一般,只怕在京城待久了,有良心的人都会渐渐如此愤世嫉俗吧?

正巡视间,忽见不远处草地里,有一个小小身影,陆行墨立即警戒起来。

他慢慢靠近过去,只见那身影正巧在他寝帐之后,一动不动,抬头望着什么。

当他终于看清那人的脸,却愣住了。

竟是赵永乐坐在草地上,双手抱膝,呆呆看着天空。

陆行墨疑惑不解,走到近处,先闻见一阵酒气,才看到赵永乐身边倒着几个酒瓶,而她脸上没有戴面纱,只厚粉敷妆,但还是看得出来有些面红。

“……公主殿下,草地湿冷,您长坐此处,恐怕会染了风寒。”

赵永乐被他忽然出声吓了一跳,转过头来,见是他,松了口气。

“不要紧,我就出来赏赏景。”

说完,又抬头去看天空,陆行墨随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繁星布满夜空,像珠宝匣子倒在了上头,一片闪烁晶亮,美不胜收。

陆行墨想着是不是在这时开口说交还嫁妆箱子的事,却见赵永乐又拿出一个酒瓶,直接对口饮下。

“……”

陆行墨望了一会儿,看着赵永乐咕咚咕咚将那酒瓶竟是饮了干净。

他劝不来,只好蹲在了她身侧。

早先他便把铠甲卸了,身上穿着的是军服,也没罩衫,只得将外衣褪下,仅着单薄的里衣,然后将那外衣套在了赵永乐肩膀上。

赵永乐一愣,低下头来看他。

陆行墨望着她的眼睛,低声道:“殿下莫着了凉。”

赵永乐只是呆呆看着他,陆行墨不明就里。

半晌,才听赵永乐说:“陆统领,你有一张好看的脸,你知道吗?”

陆行墨差点没岔了气,他睁大了眼睛与赵永乐对视,不知该怎么回应这话。

赵永乐却也没等他回答,又自顾自说道:“我是不是该像北夷说的,也找个面首呢?”

陆行墨这回是真岔了气,赶紧背对赵永乐,一阵低咳起来。

只听见赵永乐还在喃喃道:“反正他们也不在意我的贞节,都要去伺候老蛮王了,给我自己找点乐子,似乎也不为过?像那日,北夷来使如此恶心,若夷人都是那样,我下半辈子岂不天天都要吐一回……”

陆行墨听着这心酸中带着可爱的胡言乱语,哭笑不得,转头过去看她,只见赵永乐满脸落寞,那双明亮的眼黑沉沉的,了无生机。

陆行墨心中刺痛,过了一会儿,才说:“殿下那日所说,微臣深感惭愧,没能直接打败北夷,害得堂堂大魏公主要和亲过去,是微臣没用……”

却见赵永乐摇摇头,笑道:“那是我一时情绪激动,语无伦次,陆统领莫要放在心上。我不是说过了嘛,我去和亲,你们就不用打仗了。对我来说,这就值得了。”

陆行墨看着她,心内各种思绪,复杂难辨。

赵永乐又说:“我刚才的话,陆统领也只当没听见吧!想来你从未听过哪个女子说话如此伤风败俗……”

陆行墨却打断了她的话,嗓音沙哑道:“殿下若不嫌弃,微臣来做您的面首,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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