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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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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庞仰威、尤吉、陆行墨等人都是骑马而来, 驻军亲兵人等只专护着中间一辆马车,最前头是临城钦差御史,按理他是监送停职人等来京, 但皇帝的手谕里对这些人多有宽容之意, 钦差御史便也不出这个锋头, 低调骑马走在前面。

庞书雁只顾看着他父亲, 赵永乐则是一眼望见陆行墨。

这人许久未见,竟还又长高了些似的, 眉冷眼沉,清俊的脸蛋不苟言笑,身材彷佛又更结实了些,因着停职, 身穿墨色长衫便装, 看起来不像武将,倒像书生, 显出他天生的世家子弟气息来。

他目不斜视,路旁有百姓姑娘惊艳出声, 竟还有丢帕子簪花上来的,他轻轻一闪避开,只扫了周边一眼,面无表情,倒让那些姑娘们不由害怕起来。

这时候便看出他久在边疆历练出来的戾气了。

赵永乐出神地望着他,不防陆行墨一双眼睛倏地朝她们所在看过来。

陆行墨一愣, 赵永乐也是微微一惊。

因着车马不能停, 他身下马蹄只是一顿,又慢慢地前进着。

赵永乐戴着面纱,不确定陆行墨是否认出她, 但陆行墨一直盯着她们这面窗子,赵永乐按着窗台的手指曲了起来,或许该向他打个招呼?

倒是因为陆行墨一直盯着这客栈二楼,引来庞仰威的注意,也朝那处望去,看见两个姑娘戴着面纱在窗子里,庞仰威见到其中一人眉眼熟悉,不由一愣。

庞书雁许久未见父亲,神情激动,当即便挥起手来。

其实沿路的客店二楼都有许多像她们一样伸手出来招呼的人,因此庞书雁并不显眼,但是庞仰威却心有灵犀,眼眶泛红,也是神态兴奋,手里紧紧握着马鞭,像是按捺着情绪一般。

庞仰威早从陆行墨口中知道庞家人押解回京时遇到强盗被害而死,唯有他女儿活了下来,如今藏身京城,只陆行墨对他女儿的行踪十分保密,也不说如今是何人照顾。

虽与女儿两年多未见,但到底是亲生骨肉,庞仰威觉得那两个姑娘其中之一的眉眼与女儿十分相

似,当下便转头过来看向陆行墨。

陆行墨看见庞书雁挥手,收回目光,对着庞仰威微微点头。

庞仰威当即眼泛泪光,重又看过去,父女俩相顾无言。

陆行墨再看过去时,只见窗口只剩庞书雁一人。

他目光有些失望,不由心生疑惑。

难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赵永乐却是倚在窗户旁的壁上,想着自己方才差点要挥手向陆行墨打招呼,脸上泛出红晕来。

幸而戴着面纱,林义也没有察觉异状。

赵永乐深吸一口气,又往外看过去,陆行墨他们已经过了这个客栈,往前走去。

而那被护军包围的马车,正走到她们窗子底下。

那车厢的门帘与窗帘都撩了起来,露出里头景况,只见一个臃肿老态的番人坐在里面,双手被镣铐住,姿态萎靡,一把枯草似的胡子遮住大半面容,双眼深邃,但目珠混浊,满脸皱纹。

赵永乐心中有些奇异,这人便是那北夷老蛮王吗?

上辈子年方十八的自己就是要和亲与他为王妃,只是还没行到北夷,便被炸死。

没想到这辈子见到此人,竟是在这种场景。

赵永乐一想到前世若是真的嫁了这老蛮王,得要服侍他,就忍不住作呕。

她抬手虚掩嘴巴,移开视线,却见已经过的前方马匹,又有人转过头来,她直觉望去,却是陆行墨。

赵永乐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却见陆行墨已收回视线,转头看着车厢里的老蛮王。

她微微歪头,不知这是何意?

难道陆行墨知道她在看那老蛮王?

但陆行墨又不知道她与那老蛮王的前世瓜葛……

赵永乐还在发呆,庞书雁已从窗前退回来,笑道:“父亲虽瘦了许多,但精神很好,我怎么瞧着父亲似乎认出了我?”

赵永乐眨了眨眼睛,关上窗扇。“估计陆大公子已经对你父亲说了你还活着的事,方才或许真是认出你来。”

庞书雁看了看自己身上,难得笑得活泼。“我比两年前高了胖了许

多,父亲还认得出我吗?郡主……不知我何时能与父亲见面?啊,当然,若是对情势不好,我可以等的!”

庞书雁的脸上写满期待,赵永乐也忍不住微笑道:“且等他们面圣后再说,你放心,就算皇祖父将他们关起来,我也有法子叫你们父女相见。”

庞书雁愣住,面露忧愁。“郡主,皇上会不会降下责罚给父亲?父亲看着瘦了好多,若是关在牢里,只怕对身子不好……”

赵永乐想到陆行墨可能也会被关起来,心中也有些担忧,但她还是用轻松的语气对庞书雁说:“他们还能自行骑马回京,你瞧着皇祖父会罚他们吗?就算要罚,也只是做给别人看罢了!”

庞书雁这才舒了一口气。

既看完了陆行墨等人回来,赵永乐便吩咐林义将庞书雁送回去,自己也回了宫。

***

回宫后,她便去了东宫,等着父王下朝。

今日因接见庞仰威等人,又有押解北夷蛮王的事,朝会比平常还晚一个时辰才结束,结束后,章平帝又召各部尚书与阁老大学士们御书房密谈,皇太子赵承元也在侧。

因此待赵承元回东宫时,夜色已深,梅簪雅与赵永乐迎上前,梅簪雅为丈夫换了外衣,赵永乐替她父王奉茶。

赵承元看着女儿殷勤,心中好笑。

梅簪雅让奶嬷嬷抱赵弘祺去睡了,又命人摆了晚饭,准备一家三口吃。

赵承元屏退其他人,也不卖关子,便道:“庞将军当朝说了许多被掳去的经过,他说怀疑临城有北夷的人接应,将他行踪暴露,他带的人当时全被杀了,只留他活口,一路被绑回北夷,一直关在牢里,北夷会说中原话的人不多,说得也差,他过了许久才明白,有两个北夷王子主张招降他,北夷蛮王还在考虑,他自然抵死不从,那蛮王还曾叫他出来羞辱一番,说是恨他驻守临城,不给北夷人方便,当即拿大刀砍他,庞将军在朝堂上便剥了上衣,露出肩膀上好长一道旧疤,说便是那时留下的。”

梅簪雅听了,忍不住蹙眉,彷佛能想象到那种疼痛。“

这蛮王既恨庞将军,何故要掳了他去?当时将他杀了不是更好吗?”

赵承元便道:“庞将军在北夷被关了半年后,才理清情况,原来蛮王确实不打算留他性命,是那两个北夷王子吩咐底下人将他活捉,说他有将才,若能降伏,为北夷效命,也是好事一桩,蛮王要杀庞将军,他们还一力阻止。后来蛮王被他们说动,就拿出许多银器珠宝,还有美人舞伎,要收买庞将军,庞将军仍是不从,蛮王遂不理会他,那两个王子倒是私下又多相劝,庞将军一心要逃回大魏,因此假意与他们交际往来,在北夷王宫有了些自由,知道北夷许多秘事。”

赵永乐听到这里,不免问道:“庞将军这么说,朝上可有人怀疑他真被北夷收买?”

赵承元笑道:“若他是只身逃回来,那也许有人会这么说!但他可是与临城驻军联手将北夷蛮王掳了回来,若被收买,岂有这场胜利?至于他说的话真假如何,只要派通译与北夷蛮王对质便可。”

赵永乐也是失笑,她倒是因着重生进了误区,上辈子庞仰威便是只身逃了回来,押解回京后,又有许多他是北夷奸细的谣言,而这辈子陆行墨助他将老蛮王掳掠回来,便是还他一个清白了。

赵承元又继续说:“庞将军回临城第一时间便主张带人回攻北夷,倒不是无的放矢,他说北夷正训练三十万大军,准备侵略大魏,因着老蛮王十几个儿子,夺嫡之争非常激烈,对出兵一事众口难调,那两个王子也是有意王位,想收买庞将军为他们阵营,今后侵魏时派上用场,他们对王位便唾手可得,才极力保住庞将军的命。”

赵承元说到这里,面色沉重。

梅簪雅与赵永乐听了,也是心惊胆跳,北夷对大魏果然有野心,竟是悄悄准备三十万大军要攻略大魏,如若他们出兵,先不说胜利与否,临城等边疆地方,肯定会一夕陷入生灵涂炭之境。

赵永乐想着前世自己被推出去和亲,大约也是因着这三十万大军虎视眈眈,吓破京城一众文官胆子,才力主要答应和谈。

赵承元想到一件事,

面色转阴为晴,笑说:“庞将军忍辱负重两年多,倒也不是全无收获,他先前便偷了北夷舆图,还有布阵排兵的一些草稿,缝在衣裳夹层,也带回来了,你们没能看见,庞将军把那些东西从衣裳里拆出来时,北夷蛮王的脸色可精彩了,当即破口大骂,叽哩咕噜,也不知骂的什么,还是一旁的通译赶紧说给父皇听,原来老蛮王在骂自己儿子引贼入室,说早知如此,儿子们出生时就将他们摔死在地上呢!”

梅簪雅与赵永乐也笑了。

赵永乐心想,上辈子也听闻庞仰威偷了北夷舆图回来,只是许多人怀疑他是奸细,并不肯相信那是真的舆图,现在想来,着实可惜。

赵承元又说:“父皇见了那些东西,笑得阖不拢嘴,又问了一遍当时在临城征兵回攻北夷的经过,知道他们几人事急从权,当下便要赦免他们,就是有一部分官员并御史们,出来反对,说若是轻轻放过,日后大魏各地驻军模仿,无令出征,更甚者,藉此谋反,那该如何是好?庞将军等人此例一出,应当重罚。”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我会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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