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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种善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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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花生种下去之后,陈继兴继续发挥了去年照看庄稼的那种热情和特长,几乎天天都要去花生地里看上一会儿,风雨无阻。

  有时候是蹲下捏捏土壤的干湿程度,有时候是琢磨着要不要施肥,有时候是望遍整块地,希望看见有花生苗率先破土而出。

  至于这块地里种着什么,除了村长陈继发,以及大牛妈和赵氏,其余人是一概不知这些的。关于这一点,陈继发和叶枫的想法出奇地一致。

  既然还未确定能不能试种成功,那就先保持神秘吧。

  这样的行为让一般村民颇为不解。在他们看来,陈继兴这段时间神叨叨的,买下了这么好一块地却不种玉米,前期又搞了那么些准备工作,现在就这么空着,实在是有些浪费。

  就这样过了大约七八日,陈继兴再次来到这块地的时候,就惊喜的发现不过一夜的时间,地里冒出了好些新芽。圆圆的叶子,嫩绿嫩绿的一片,远远望去可爱极了。

  先前那些以为陈继兴打算一直空着地不种的村民便更加好奇了,路过的时候纷纷围上前询问,要说这种庄嫁他们可从未见过。

  “这啊,不过是一种花草,是叶枫要种的,说起来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对于好奇者,陈继兴一律这样回答。

  这原是叶枫教他这样说的,也是大家统一的口径。反正,花生原本就是草本植物,而且大概种下地一个多月后就会开花,花期还长达两个多月。因此,说是花草,村民们应该不会怀疑。

  果然,问过几次,慢慢地,大家也就不再问了,只是,关于陈继兴一家是败家子的传言再次在陈家村传开。当然,明里暗里的,查五婶和樊氏都没少出力。

  传着传着,在村民们眼里,陈继兴一家人都不正常,简直就是与白痴无异,好好的这么大一块地不种粮食,却拿来种花草。

  不过却也没有办法 ,只能干着急,这地是人家的,人家爱干嘛干嘛,与人无关。

  至于那几盆石榴,脱离了原先贫瘠的生长环境,脱离了高大树木的遮蔽,现在可以自由地呼吸,尽情地享受雨露阳光,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那生长速度,自然也是开了外挂般疯狂。

  以这样的树龄,加之充足的养分,开花结果,简直指日可待。

  而后院里长得最慢的,便是那几棵银杏和松柏,除了新叶嫩绿、充满生机之外,丝毫看不出长大了多少。

  这边,陈继兴一家种下了希望,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充满了希望。可是另一边,离陈家村大约两百里地远的清水镇,却即将遭遇一场百年难遇的可怕灾难。

  因为这场灾难,历史悠久的古镇清水镇毁为一旦,祖祖辈辈数不清多少代都生活在这里的人,要么不得不背井离乡,远走他乡投亲靠友,要么从此沦为乞丐,沿路乞讨只为活命。

  这倒也罢了,怎么着也还活着。

  也有许多人,更是在这场灾难中丧命。

  但也因为这场灾难,某种意义上成全了叶枫:虽然终其一生都与亲生父母在心理上“远在天涯”,但是,在地域上,终于近在咫尺。

  也许,很多人会说,宁愿选择地域上的远在天涯,也一定要在心理上近在咫尺。

  但于叶枫而言,他宁愿选择地域上的近在咫尺。

  心理上远也就罢了,这原是精神层面的事情,人的心,就如海明威笔下的渔夫,纵使被打败,但也不能被征服。

  所以,心上的距离远就远吧。只要住得近,日日能够看见彼此,看见对方安好,也就罢了。

  这一年,是叶枫来到陈家村的第二年,也是他活了两世第一次经历这种可怕的事情:地震。

  事后想起来,其实一切都是有征兆的。

  地震发生的头一天晚上,住在后山附近的村民听见了奇怪的动物叫声。只是,这种声音不像是平日里那种或愤怒或激昂或兴奋的叫声,而像是受了惊吓似的。

  此外,许多村民家里的鸡鸭牛羊都躁动不安,怎么驱赶不肯入圈,而是拼命地往屋外跑。许多人感觉到热得睡不着,心里烦躁得不行。

  甚至,有人说前年的冬天那么暖和,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任何寒冷,这也是征兆。

  可奇怪的是,叶枫却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兆。

  在现代,作为人人皆知的常识,要是他看到、感觉到甚至哪怕是听说这些异兆,他也能迅速判断出即将到来的地震,从而发出警告,减少人员伤亡。

  只可惜,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之间就发生了。

  这日傍晚,因为晚饭吃得早,又因为天气实在是太热了,叶氏一家人坐在石桌旁聊天。

  聊着花生的良好长势,聊着千言的调皮,聊着今年的希望,聊着要盖一所大房子。叶枫甚至想告诉叶氏去看看大夫,兴许她肚子里已经有了更大的希望。

  突然,一阵剧烈的晃动袭来,让叶枫有瞬间的失神,他以为是错觉。但坐在身边的叶氏已然惊叫出声,只听见厨房里一阵乒乒乓乓乱想,叶氏刚站起来想进厨房看看究竟,结果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紧接着,鸡圈里的鸡“咯咯”乱叫,有些已经扑腾着往鸡圈外飞;猪也开始嚎叫,像要被宰杀一般扯开嗓子乱吼;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灰尘味。

  不一会儿,屋外便传来村民们恐惧的声音。

  叶枫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地震了。

  由于就在院子里坐着,除了鸡圈什么的,整个院子十分空旷,加之家里是茅草屋,与其跑出院子去,与一群人互相拥挤甚至踩踏,老老实实坐着反倒更安全。

  叶枫及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安抚好一家人,震感也就停止了,前后大约持续了一分钟。

  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

  惊慌失措的陈家村村民根本不敢入睡,他们害怕这样可怕的颤抖会在睡梦中再次发生。特别是那些房屋破旧的人家,一家人宁愿在外面喂蚊子,也决计不进屋子睡觉。

  一些人家的房屋由于年久失修,早已不堪地震的破坏,坍塌了。叶氏家虽然也是泥墙茅屋,但不过是分家后才修起来的,前后不过几年,因此除了后院新搭的柴房塌了,其他的倒是并未受损。

  就这样胆战心惊地过了一夜。期间也是有几次余震的,但震感明显比第一次小了许多,大伙这才没那么恐慌。挺过了一两次,便找到了规律,不再那样害怕。

  第二天,叶枫才从大牛妈口中知道,村里受损的房屋也就四五家人,其余的不是摔碎了几个碗碟,便是鸡鸭圈抑或猪圈垮了。

  这个时代没有现代传媒和通讯工具,陈家村村民自然不知道,清水镇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们所遭受的也绝不是鸡圈垮了或者碗碟摔了这样的小事。

  虽然这里的房屋大都是青砖瓦盖,但毕竟是震中,经过强震,早已塌得七七八八。

  全镇的屋子,除了官府的府衙安然无恙,普通民众的房屋几乎找不到几处没受损的。屋子塌了,又是在傍晚,大多数人不是在吃晚饭便是在屋子里坐着,许多人因此被埋在了废墟之下。

  几百年的古镇,瞬间被地震摧毁的彻彻底底。原先的繁华之地,此刻已是人间炼狱。

  在官府派出救援力量之前,那些幸运的没有受伤受灾的民众早已自发地组织起来,迅速地开展救人工作。平日里毫不相干的人,此刻却似亲人般伸出了援手。

  平日里所谓的恩怨,在天灾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随后,官府派出的衙差也迅速加入救人队伍。

  只可惜,此次地震的强度实在是太大,大家救人的方式也仅限于手挖手刨。由于救援速度有限,条件差,许多埋在屋底的人还是因此而丧生,没有能够等到救援。

  而活下来的人,或家园已毁,或与家人失散,衣衫褴褛,看上去十分凄惨。

  但是悲剧却还没有停止。

  老天也许是真的睡着了,没有时间去怜悯这些受灾的人们。菩萨们也集体熟视无睹,没有发挥他们的神通广大庇佑灾民。

  就在地震后不到一天,也就是第二天快要天黑的时候,一场暴雨突然降临。

  由于没有相关的预防措施,加之消毒条件也达不到,炎热的天气和雨水加速了尸体的腐烂。很快,瘟疫和病毒随着暴雨开始蔓延,嚣张地扑向原本就十分虚弱的灾民。

  原本就头上无瓦遮顶的灾民简直是雪上加霜,疫情还是发生了,其杀伤力简直就是毁灭性的。

  陆续地,便有人持续地高烧不退,最后口吐白沫痛苦的死去。药铺里最普通的治疗伤寒的药,也从平日里的几十文变成了几两甚至几十两。

  药都如此了,米面粮油等更是如此,价格一路飙升。奸商们趁机囤积居奇,高抬物价,平日里维持生存的普通物事,此刻变得珍贵无比。

  渐渐地,有些人不得不背井离乡,离开这个承载着自己全部梦想的地方。至于流浪到什么地方,他们根本不知道,总归是一路走一路乞讨罢了。

  至于能活到什么时候,就看天意了。

  这些流浪的人里,有些是去投靠远亲,有些则真的是漫无目的,走到哪里便是哪里。而这里面,包括叶枫之前在牛车里救过的那对薛姓夫妻。

  此刻,祝氏似乎瞬间苍老了十岁,脸上的皱纹也更深了。经过她苦口婆心的劝说甚至是最后的怒骂,薛老汉才答应离开。成亲这么多年,别说吵架,夫妻俩就算是脸也未曾红过。

  可如今为了劝学老汉离开,祝氏也不得不“骂”他。

  其实,薛老汉不愿意离开这里,原因再简单不过:他一直觉得,他那丢失的儿子总有一天会凭着自己的记忆回到这个家。

  所以,要是现在搬走了,儿子又怎么能找得到。

  可是,他却知道祝氏的话是再正确不过的。此刻的清水镇,瘟疫蔓延,物价飞涨,已经不再适合生存。

  再者,自己原本就抱恙在身,有心漏病,要是沾染了一点点瘟疫的话,别说与儿子重逢,哪怕是多活几天也是奢望。

  但打动薛老汉、最终决定离开的,却是祝氏的这句话:“你总说儿子会自己回来,是,我也一直相信。可是,眼下我们已经在这里等了这么多年,却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消息。依我说,还不如趁着咱俩身子骨还有力,到处转转,到处问问,指不定就有儿子的消息了。再等下去,等到我们的腿脚不灵活了,就是想走也不行了。”

  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后,薛老汉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哎,走吧,你说得对。趁着我还能动弹,咱们也去外面寻找一下。哪怕是找不到,哪怕是死在路上,也总比一辈子都窝在这里绝望的好。”

  夫妻俩因为一心扑在寻找丢失的孩子上,有很长一段时间茶饭不思,什么都不做,直到坐吃山空。后来,为了活下去,这才开始做重操旧业,做烧饼赚钱糊口。

  所以,这个家也没有什么值钱的家当,地震后又被掩埋了大部分,加之近几日的开销,所剩下的,真的是很有限。

  祝氏不过是拿了几套换洗的衣物,并一些重要物事,就和薛老汉互相搀扶着离开了。

  夫妻俩也幸好离开了,因为瘟疫还在不断蔓延。见情况越来越糟,知县大人和几个大夫一合计,知道这疫情是控制不住了,于是在薛老汉夫妻俩离开后的三日便下达了“只准进不准出”的死命令。

  祝氏一共收拾了四个包袱,和薛老汉一人带了两个。

  如果你打开祝氏最为珍视的那个包裹,你会发现里面根本就不是房契地契或者金银细软,而是这些东西:小孩子穿过的几双鞋子,小孩子穿过的几套衣物,一个被抚摸得有些变形的拨浪鼓,一个草编的蚂蚱…

  这个包袱,祝氏一直将之斜跨在胸前,哪怕是在路上休息,也不曾将之解下来。

  留在镇里的人只能等死,但出去流浪或者投靠亲戚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路上,惨状连绵,不断有人死在了奔向希望的路上。

  遇到那横死的,只要是他们看见了的,祝氏和薛老汉心善,不忍心他们曝尸荒野。但凡遇到这样的情况,夫妻俩无不忍着巨臭将之就地掩埋了。

  刚开始,流浪的灾民们都无动于衷,毕竟马上活都活不下去了,谁还有心思去管死去的人。

  但是,渐渐地,便不断有人加入这个行列,自发地帮忙,帮着就地掩埋死者。

  是啊,既然做不到帮助他们落叶归根,于是,就帮助他们入土为安,保留最后的尊严。虽然所埋的地方非常简陋,但总好过曝尸荒野,被野狗野狼啃噬。

  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不断地有人死去,不断地有人奔向不同的岔路口。刚开始还很壮大的流浪人群,现在只剩下薛老汉夫妇俩。

  无他,只因他俩专门沿着大山而走,而其他人,选择了官道。

  一来官道好走,且晚上也没有野兽之类的威胁。二是官道上时不时就有马车经过,运气好的时候还能讨到一些吃食甚至是银钱。

  而薛老汉夫妻俩之所以选择走向大山,是因为在他们的意识里,儿子定是被拐到了大山里去了。如果是被拐卖到了大户人家,过上了好日子,他们也不必去找。

  去了,也许只是徒增他的痛苦。

  几天后,任是再节省,他们带的干粮也吃光了。水还好说,哪里都能找到。但是粮食却是异常珍贵,吃光了也就意味着要挨饿了。

  而脚下的路却似乎永远没有尽头似的,完全不理会人的痛苦,一直向前延伸。

  好在此刻已经脱离清水镇的管辖范围,山上偶尔还有村落。虽然离得不远,但其受灾程度远不如清水镇那般严重。

  所以,遇到好心的村民,看见苍老而凄凉的薛老汉夫妻,倒也是会施舍一点点吃的。

  有时候是一个红薯,有时候是一个烤好的土豆,抑或一碗开水。夫妻俩无不感恩戴德,凭着一股执着的念头,努力向前,毫不退缩。

  这日,夫妻俩却似乎是迷路了,跌跌撞撞走到一个乱葬岗才发现此路不通。

  此时,天色已然昏暗,不知名的大鸟不停地在树间发出难听的怪叫声,让原本就恐怖的气氛平添了几分惊悚。

  继续前行已是不可能,加之马上就一点也看不清路了。想了想,尽管是乱葬岗,也只能在此住一晚了。若是换了旁人,定是会吓得不轻,怎么也不肯在这里过夜。

  但是,薛老汉夫妻俩经历了与儿子分离的痛苦,经历了地震,这些天又看见了这么多人的死亡。他俩亲手摸过的死人不下百数,又怎么会害怕埋在地底下这些呢?

  找了一平坦处,祝氏伺候薛老汉躺下了,这才开始挨着他准备休息。及至躺下,又摸了摸胸前的包袱,摸到鞋子的形状,内心一片温暖。

  无论何时,这些旧物都是她活下去的最强烈的支撑。

  哪知道,二人刚刚闭上眼睛,便听见附近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仔细一听,似乎还有**声。

  要是换了一般人,早吓得魂飞魄散了,但于薛老汉夫妻来说,却是一点都不怕的。他俩努力地不发出一点声响,安安静静地坐着,努力地静静听着,以便更好地判断这声音到底是人还是动物发出的。

  听了一会儿,祝氏便觉得这声音一定不是有危险的大型动物发出来的。理由很简单,若是凶猛的动物,闻到他俩的味道,不可能还忍得住不扑过来猎食。

  薛老汉也认为,多半是有人还未断气,就被扔在了这里,等死。

  因此,想了想,祝氏便慢慢地朝那散发着腐臭的尸体堆走了过去,找了半日,却仍是不见活物,因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只是,她刚准备转身,借着月光,却看见了一只细小黝黑的手在努力地拉着其他人的身体往上爬,也听见了那微弱的**声。

  见状,祝氏便朝薛老汉大声喊道:“他爹,快过来,这里还有人活着。”

  听到祝氏的喊声,薛老汉有些说不清内心感受的走了过去。他是有些累了,毕竟这么多年了。但祝氏却还是这样,乐此不彼地行善。

  及至走近一看,果然见祝氏吃力地拉着一个浑身脏兮兮、只能依稀看见五官的孩子,看其形容,也不过六七岁罢了。

  自从儿子丢失,祝氏再没有抱过哪怕任何一个孩子,包括他大哥家的两个孩子。

  薛老汉非常理解,这原是她心中的痛。

  看着别人家的孩子,总是能想到自己乖巧的儿子。而此刻,她却在乱葬岗抱住了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孩子。或许,这是本能,这是一个母亲的本能。面对一个濒临死亡的孩子,她必须努力去救她。

  她不可能视若无睹。

  也许是看见了同类,又或者是因为觉得自己得救了,看见祝氏和薛老汉慈祥的面庞,这个孩子最终抵不过饥饿和劳累,一下子便晕了过去。

  见这个孩子晕了过去,祝氏有一刻的慌乱。

  但一探,这孩子气息犹存,又见她这般虚弱,便立即明白过来,这孩子不过是饿晕了,累晕了。

  当下,夫妻俩便进行了分工。

  也不管夜有多漆黑,祝氏留在原地守着孩子,薛老汉则到处寻找水源。此刻,他们给不了任何吃的给这个可怜的孩子,但喝一点水,总是无害的。

  况且,她浑身上下实在是太脏了,也需要洗洗。祝氏坐在草地上,将孩子的头枕在了自己的臂弯里,半立着方便这个孩子躺在自己怀里。

  也许是突然遇到温暖的怀抱,也许是明白有人救了自己,怀中的孩子竟然不再**,而是蹭了蹭祝氏的胸口,慢慢熟睡了。

  薛老汉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碎了一半的陶罐,又借着夜里微弱的光芒,跌跌撞撞地找到水源,打了水回来。

  一回来,便看见了这一幕:黑黑小小脏脏的孩子正躺在祝氏的怀里,看样子是睡熟了。而祝氏的脸上,是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甜蜜和安详。

  这一刻,他想到了自己的儿子。

  其实,祝氏也想到了她那丢失了十年的儿子。那时,那孩子的精力十分充沛,似乎永远不知道累。虽然还不会走路,也不会说话,但总是会欢快地挥舞着自己的小手。

  等到玩累了,他便是这样,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怀里睡觉。而那时的自己,居然还曾抱怨过,抱怨自己累,抱怨那孩子调皮,长大了定是个不听话的。

  想到这里,那泪水便怎么也止不住地拼命往下落,落到了自己的衣服里,也落到了孩子的脸上。

  若是时光能够倒流,她一定不会抱怨。哪怕是让她整宿整宿地不合眼,她也不会抱怨丝毫。只要,只要孩子能健健康康地跟着自己就行。

  而因为这泪水,怀里脏脏的孩子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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