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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霸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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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片巨大的桃树林。

  时值三月,桃花正在枝头怒放。深红,粉红,浅红,淡白,各色的花朵在枝头闹得正欢。层层叠叠的花瓣,艳而不俗,媚而不妖,那瞬间绽放的美丽,怦然令人心动。露珠,晶莹透明,挂在花瓣叶梢,摇摇欲坠。风在林间穿梭,地上一片落英缤纷。

  这一片粉色的世界,花的海洋,也是王琳琅的最爱。她端坐在地上的青石板上,闻着桃花的清香,吹着冷冽的晨风,闭着眼睛,练习着师门的内功心法。

  功行三十六周天,她缓缓地睁开眼睛。

  周围的世界更加清晰了。她看见十丈之外,一只蝴蝶正附在一朵桃花上,它的翅膀在轻轻地颤动着,那棒性的触角上长着一个小小的黑色豆点,她甚至可以看见那豆点上细微的绒毛。她的视线向外投放出去,穿过这片桃林,越过了远处的山岚,一直一直到达了天际线上。

  山风在耳边呼啸,她听到了蝴蝶翅膀细微的轻颤声,花瓣落地的声音,还有山脚下那隐隐的人语之声。她的嘴角不约露出一抹笑意。唰地一下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把抓住了地上的一截乌黑的长棍。

  王琳琅的双手轻轻地一扭,那长棍顿时一变二,二再变成三。而在中间的那一截,竟雕有一个黑色的正在穿云掠雾的蛟龙。她的手在那蛟龙的左眼上迅疾地一点,一个锃亮的闪着寒光的枪尖,陡然从那长棍的一端伸出,并展开,一截毫不起眼的黑色棍子,在瞬时之间,像是变魔术似地,突然变成了一把霸气十足,杀气腾腾的长枪。

  此枪名曰无敌霸王枪,长一丈三尺七寸,重九九八十一斤,枪锋锐利,点到必死,扫到必亡。是王琳琅的师祖特意为她这个大力士准备的兵器。

  她将这柄枪抓在手中,微微一使力,便耍将起来。

  霸王枪法,一共一十二路,三十六手。这三十六枪里每三手为一路,每一手枪里又包含一十二种变化,所以,霸王枪是以此三十六枪为母枪,变化无穷。

  封,闭,提,掳,拿,拦,还,缠。

  一柄长枪,幻化成一条黑色的蛟龙,扭动着漆黑的身子,在桃花间游弋穿梭,上下翻腾。

  一时间,只见银光闪闪,寒气逼人。树林间,桃花翻飞,光影婆娑,人影与枪影幻为一体,难分难解。

  六合,二十四势,一套枪法舞弄下来,犹如行云流水,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之感。

  王琳琅收势立枪。天地一片寂静,耳旁唯有她自己激烈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呼吸声。

  片片桃花,犹如误落凡尘的精灵,在空中旋转着舞姿,娉娉袅袅地飘摇着落下。地上,红花覆盖着地面,仿佛下过一场急速的花瓣雨。

  “阿琅,你的第九势——骑龙势,第十四势——朝天势,第二十一势——伏虎势,姿势不对,力度拿捏不稳。”一道苍老温和的声音从东边传来,王琳琅不禁抬头望去。

  不远处,一个白胡子老头正坐在轮椅之上。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小童子。初升的朝阳晕染得那俩人一身灿烂的光辉,似乎是给那俩人渡上了满身的金光。

  “师祖,”王琳琅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提着那枪,走过去,给那老头子施了一礼。

  “师叔,”她又对那个小童子施了一礼。这个笑眼眯眯的小娃儿明明只有十来岁,奈何他是师祖的关门弟子,所以她不得不压下心中那份怪异,不情不愿地叫他一声师叔。

  那小童子却对她眨眨眼,一脸的得意洋洋,气得王琳琅柳眉一竖,就想一个爆栗子弹到他光洁的额头上。

  元和老头子才不会管这两个小辈之间的暗流潜涌,他伸出手,在自己那不良于行的双腿上唰唰地点了几下,然后就从那轮椅走了下来。

  “师祖!”王琳琅惊恐地叫道。

  “师父!”那小娃儿也跟着担忧地喊道。

  天哪,这个老头子莫非是疯了吧!由于早年中毒,迫不得已,他将所有的毒,都逼到了腿部。那双腿,现在已经根本就不能称之为腿了。它们青筋暴起,黑色弥漫,像是两截烂木头般,被毒素腐蚀得坑坑洼洼,根本不成样子。它们连行走都是困难,更甭提练武了。可这老头子————

  “阿琅,看仔细了!”元和爱怜地看了看两个人,脚尖一挑,一股外力突袭而来,王琳琅手中一震,长枪脱手而出,径直地落到元和的手上。

  老头子抱枪而立,衣袍无风自动,他的周身散发着凌厉的寒气,一股骇人的气场顿时以他为中心一圈一圈地散发出去。

  恍然间,王琳琅仿佛感受到了战场上的金戈铁马,闻见了丝丝铁锈般的血腥味。

  夜叉探海,四夷宾服,指南针势,十面埋伏,青龙献

  爪,边栏势,铁翻竿势,骑剑势,骑龙势,白猿拖刀,琵

  琶势,灵猫捉鼠,铺地锦势,朝天势,铁牛耕地,———

  只见,一条青色的身影挥舞着长枪在林间迅猛地游

  动,腾挪跌宕,犹如巨龙掀起滔天的浪头,从海上喷然而

  出。一路上,电闪雷鸣,风声雷动,它扭转着身躯,摇头,

  晃脑,摆尾,张牙,舞爪,霸气冲天。

  王琳琅拉着慧觉退在五丈开外,凝视着场中的身影,几乎有些呆了。

  “咻————”长枪如离弦之箭,携裹着一团耀眼的白光,径直飞向百米开外的一方巨石。

  “当————”枪头牢牢地插进了巨石之中,纹丝不动,唯有枪尾,由于余力的作用,在轻轻地晃动。

  慧觉一溜小跑,如同撒欢的小马驹,一阵风似地奔了过去。

  林旁的巨石,有千余斤,浑然一体,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缝隙与漏洞。然而,此时,光滑平整的石头上,枪头几乎全然地没入大石之中,几道清晰的裂缝,由枪头所在之处,歪歪扭扭地延伸出去,直达边缘。

  慧觉扎下马步,握住枪柄,深吸一口气,使出全力,使劲去拔。

  “呼————”长枪应力而出。

  可是,没有预料之中的那样艰难,他好比是用千斤之力摘下了一朵棉花。

  “轰————”身旁的巨石应声而落,猛然之间,坍塌成碎石一堆。

  慧觉被那长枪压得连连后退。他涨红了脸,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堪堪撑住了那把长枪。他呆呆地望着面前的枪,再瞪着前面的一大堆碎石,脸上露出巨大的惊愕,然后,他像是反应过来般,嘴里哇哇大叫,“师傅,师傅,你好厉害!”

  王琳琅心中惊骇,如同波浪起伏,一拨接着一拨。这霸王枪法真是太厉害了!这样恐怖的速度,力度,准确度,于千军万马中取敌首级于千里之外也丝毫不在话下!

  王琳琅走过去,从慧觉那小和尚手里拿过那把枪,凝视着傲立在晨光中如同战神一般的师祖,心中的崇拜,如滚滚的江水,浩浩荡荡。

  然而,就在那一刻,那道笔直挺拔的身影,突然一歪,竟像一个稻草人一般,无力地摔倒在地上。

  “师祖!”

  “师傅!”

  俩人同时惊慌地大喊一声,大步地跑了过去。

  王琳琅身形急速如风,一个眨眼,已经窜了过去,将地上那老和尚像是扶一个易碎品一样小心翼翼地搀扶了起来。

  “师祖,师祖,”她急急地喊道,慌张不已,三下两下卷起那老头的裤管,露出了两截正流着黑水的小腿。

  那黑水气味腥臭,极其难闻,极其严重地挑战着人的味觉。王琳琅强忍着那股不适,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帕,异常小心地擦掉那些黑水。

  “阿琅啊,没事,”元和看着眼前如朝气蓬勃做男装打扮的少女,脸上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轻轻地捶了几下自己的膝盖,“这不争气的腿啊,总是让人心有不甘,心有不甘啊!”

  面前这张脸,真地是皱得如同枯树皮一般,斑斑驳驳,老态龙钟,但是那双眼里的眸光,却那么地温暖,如同春风,惹得王琳琅心里微微地一酸。

  “琳琅,刚才可是看清楚了?”

  “师祖,我看清楚了!看清楚了!”王琳琅连声说道,然后,她转头朝着那飞奔过来的小童子吩咐道,“慧觉,你扶着师祖。”

  “师傅,”小童子扑了过来,水汪汪的眼睛里,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扑簌簌地往下掉,“您的腿疾又犯了吗?”

  元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伸手去擦那娃儿的眼泪,“师傅的腿疾,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每次你都这么哭,像是哭丧一般,真正是听得我老头子都烦死了!”

  他嘴巴上说是烦死了,但是脸上却是耐心得很,哄着那娃儿,像是哄孙子一般。

  “师祖,您稍等一会,我找些东西来清洗您的腿。”王琳琅看着那还在渗着毒液的腿,心中微微泛酸。

  她在桃林之中左右转了几个来回,便来到一株桃树下。拿起手边的霸王枪,便一枪挖了下去。

  元和看着她的动作,嘴角不约地抽了一抽。这个死丫头,那枪能这样用吗?明明是杀人的第一利器,她却把它当做一把普通至极的铁锹用!

  可是,当王琳琅抱着两个酒坛子过来时,所有的不快不翼而飞,他嘴角咧着一个可疑的弧度,眼巴巴地望着那两个酒坛子。他吧嗒吧嗒地抿着嘴巴,嘴里的口水简直泛滥成灾。

  对于那老头子快要滴血的馋涎目光,王琳琅只做视若无睹。她一把揭开一个酒盖,顿时一股清冽的带着淡淡桃花香味的酒香,就像是无数个气泡,在空气同时碎裂,那沁人心脾香味像是一场春雨,使得闻者无不沐浴在它的润人心肺的香味中。

  元和砸吧着嘴巴,眼睁睁地看着那该死的丫头将那酒,当做水一般,浇泼在他的双腿之上,竟生生把那么好的酒,给他洗腿!真真是气煞人也!恼煞人也!

  他懊恼地瞪着那丫头,恨不得用眼神在她身上戳出几个洞来,用来宣泄他的气愤。

  王琳琅却是不理他,她在慧觉的帮助下,将那双漆黑如同暗夜的腿,仔仔细细地清洗了一遍,才将那裤管放了下来。然后,她的眼眸微微地一沉,双臂一伸,微一使力,像抱一个小孩子似地一把抱起地上的老和尚,走了几步,将他放在那个轮椅之上。

  “师祖,我去山上捉几只野兔,待会你可以一边喝酒,一边吃烤兔子!”王琳琅指了指那剩下的那一坛酒。

  喝酒?吃肉?元和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可是旋即,他嚅嗫着嘴巴,委屈无比地说道,“师祖是出家人,哪能破戒吃肉喝酒?”

  看着那老头子明明想吃得不得了,却偏偏又装作矜持的样子,王琳琅心里一阵好笑,“师祖,你没有听说吗?酒肉穿肠过,佛在心头坐!”

  “酒肉穿肠过,佛在心头坐!不错,不错,这句话真真是说到我心坎上去了!去吧,去吧,你快点去捉兔子去吧!”元和老和尚简直是高兴得要哭了!天知道,这些年,他做和尚做得有多辛苦,嘴巴简直快要淡出个鸟来了!

  “烤兔子?我也要吃烤兔子,吃烤兔子!”慧觉脸上的眼泪一下子就止住了。

  这个孩子,前一刻还哭得稀里哗啦,后一刻便是喜笑颜开,真是孩子的脸,七月的天,说变就变!

  “那你先把这泼洒到地上的酒,还有那帕子,都用土埋起来,小心别沾染到手上。然后再去附近的林中捡一些枯树枝回来。”

  “好,好,好!”慧觉点头如同捣蒜,眼睛里晶晶亮,嘴角似是有可疑的口水流了下来。

  老和尚坐在轮椅之上,那张如橘子皮似的脸上,也露出一抹馋涎欲滴之色。

  她好笑地看着那对师徒一眼,身影一纵,像是一个展开翅膀的鹰鹫一般,飞向了茫茫丛林之中。

  待那两个孩子都走后,元和望着不远处那剩下的酒坛子,直觉自己的嘴巴里的口水,像是奔腾不已的江河,简直有将他完全淹没之势。

  他偷偷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周围静寂无人。然后,他右手手掌一个翻转,使出一个吸字诀,那三丈开外的酒坛子,就从平地飞了起来,径直地落到了他的手掌之中。元和脸上露出狂喜之色,一掌拍飞了酒盖子,抱着那酒坛子,就往嘴里灌去!

  一股清冽得如同甘泉的酒水,带着淡淡的花香,一路从喉头直接流到了肚腹之中。它是这般酣畅浓烈,却又微酸甜美。质感是那么醇厚,回味极其绵长。让人在微微的晃神之际,不仅想起了少年白马醉春风的快意,又思起了曾经的儿女情长温柔缠绵。

  好酒,果然是好酒!

  老头子一边喝,一边感叹,很快地,一坛酒就在他的心思起伏跌宕中见了底。

  ------题外话------

  随着新分卷的开始,新的故事开始展开了。

  愿正在读书的你,能够喜欢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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