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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深夜的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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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儿,王琳琅的心里,不约地漫起了一层淡淡的感伤和迷惘。前路茫茫,她突然就像是跌入了一团浓雾之中,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自己该去往哪里。天下之大,何处是吾乡呢?
  “你后悔呢?”一道略带低沉稍显暴虐的声音突然插了过来。这声音,语音不准,腔调怪异,正是赵国太子——石隧。
  ”后悔?“王琳琅转过头,望着石隧。他的脸格外地难看,青筋暴起,太阳穴突突直跳,似乎有一只怪兽隐藏在他的身体里,要从这句躯壳中挤压而出。
  约莫是知道两人要讲话,其它人离他们隔着老远,聚在巨大的雕花屏风之后,正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待会要点什么东西。
  师叔们知道她惊人的胃,正絮絮叨叨,热热闹闹地询问着小二哥。在他热情的介绍之下,点了一大堆美味佳肴。就连一向淡雅高洁的慧染,也加入了这份难得的喧闹之中。
  听着隔壁的动静,王琳琅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后悔什么?后悔在奴隶市场救了你?还是后悔教给你本门的武功?”她的目光,投向了波光粼粼的湖面。
  落日的余晖,正在湖面上闪烁,像是无数条银鱼在水中跳跃嬉闹。
  “都有,”石隧的声音,充满了憎恨,狂暴,压抑,还有一丝极其轻微的,隐约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委屈?王琳琅转头望着他,看着那双侵略性十足,颜色深幽中带着浅蓝的眸子,“为什么后悔?你虽然残暴成性,嗜血弑杀,甚至吃人肉喝人血。但是身上也有几许美好的亮点。比如知恩图报。就为了落难之时,一个馒头的恩赐,你将小岚一路护持到现在。你性格倔强好胜,纵使跌入最深的泥潭之中,却从来没有想过放弃。这一点,我还要向你学习。”
  “既如此,那你跟我回赵国!有你在身边,我定能杀光那些跟我争权夺利的兄弟,将害死我母亲的凶手,一个一个地全部揪出来,将他们五马分尸后,再挫骨扬灰。”石隧收拢拳头,再攒紧。骨头咯吱咯吱作响,仿佛手中正掐捏着一个生死仇敌。
  望着这个面目扭曲的变态,王琳琅太阳穴突突直跳,“我的家人,朋友,都在这里,我怎么会离开?”
  “那把他们都带去!”石隧倨傲地说道,“我给他们都封官。珠宝,美人,权势,随他们挑选,享用。”
  这个变态的自大狂,口出狂言,仿佛给了她天大的恩惠似地。
  王琳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先前心中的怜惜与欣赏,随着他的狂妄自大,而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只要你能打赢我,那我便随你去北方。”她语气淡淡地说道。
  “你————”石隧面色僵硬,神情尴尬,眼睛冒火,像是受到巨大伤害,又像是怒火中烧。
  他能打得过她吗?恐怕再让他练二十年,他依然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碰不上。
  王琳琅没有理会炸毛的石隧,兀自转身,拐过雕饰精美的屏风,越过风姿绰约的各色菊花,加入到了隔壁喧嚣不已的热闹之中。
  这个自大狂妄的家伙,也许在现实中碰了无数的包,撞得头破血流,才会懂得什么叫做真正的尊重,什么叫做虚怀若谷!
  随着各色精美菜肴的到来,王琳琅的心情变得越发好起来。今日,荷包里装的银票足足,再加上围坐在四周的都是自己师叔,朋友,她便拿起筷子,毫不矜持地大快朵颐起来,将所有的烦恼,不安,惴惴,远远地抛在身后。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明天的烦恼,那就明天愁去好了,今日的她,只想好好地吃上一顿,醉上一醉!
  待到聚会结束,面色阴沉的石邃,带着恋恋不舍的小岚,返回专门接待外宾的鸿胪寺,而王琳琅则有些醉意熏然地领着她的三位师叔和一名女性朋友,一路跌跌撞撞地回到了乌衣巷。
  守门的仆从,或许是早得到了吩咐,根本不敢阻拦,甚至询问,恭恭敬敬地将一行人放行入内。
  回到溪水阁,早就有训练有素的婢仆迎上来,细心体贴地安排客人的住宿问题。
  周围的建筑宏伟壮观,家具摆饰的精美奢华,仆从的服侍,更是细致周到,倾心到位。这一切的一切,让吃惯了苦头的众位师叔,野惯了的江湖女子,浑身都不自在。各自内心的忐忑和慌张,几乎是提到了嗓子眼,心中更像是装着一只惊慌的兔子,七上八下地跳着。
  不过,不管怎样,他们在纷繁芜杂的心思当中,惴惴不安地爬上床,闭上了眼睛,期待着第二日清晨的来临。
  慧觉年龄最小,这世间一等士族之家的宏伟,豪华,森严,有序,在他心中造成的冲击力,倒是并不大。他在训练有方的仆从伺候之下,欢欢喜喜地洗漱干净,换上干净柔软仿佛水般丝滑的寝衣,钻入了蓬松松软绵绵香喷喷的被子之中。
  伺候在侧的丫鬟,敢刚要熄灭灯火,便听到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这脚步有些不稳,但是却很有力,像是踩在节点上一样,由远及近地穿过长廊,进入房间之中。
  见到来人,小丫鬟恭敬恭敬地施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阿琅,你怎么来了?”慧觉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惊喜交加地望着来人。
  “来看看小觉啊,”王琳琅亲昵地摸摸慧觉的脑袋。她与小觉已有一年多不见,这小家伙不仅长个了,而且还抽条了。以前脸上还有些许的婴儿肥,如今这脸长开了些许,隐隐透出几分翩翩少年的风采出来。
  慧觉像是乳燕投林一般,扑入她的怀中,紧紧地搂住她的脖子,就像小时候无数次一样。这温暖的怀抱,在淡淡的清香之中,夹杂着丝丝酒的气息,搂住了,他就舍不得放开。
  过了片刻,突然想起书院的夫子曾讲过男女七岁不同席,要注意男女大防的话,虽然有些恋恋不舍,他还是放开了胳膊。
  “诺,这是我为你寻来的礼物,”王琳琅将手中拿着一把宝剑,往慧觉面前一递。微微有些醉意的眼睛,闪闪发亮,映着烛火的光,仿佛宝石一般。
  “礼物?”慧觉一把将长剑拔出,剑身柔软,轻轻一个摆动,就如水光流淌,荡起一片银白的光芒。他拔下一根头发,轻轻往剑刃上一吹,那根乌黑的头发,竟无风自断,分为两截,飘飘摇摇地落在雪白的被褥之上。
  “此剑名为太泉剑,虽比不上秋水剑,但也是江湖上排名靠前的名剑。我知道,你一直想学习秋水剑法,便托我大哥为你寻了这柄剑,供你练习之用。危难之时,也可以用以自保。待到你十八岁时,剑法有了一定的火候,我便秋水剑给你。”王琳琅捏捏他白嫩的脸颊,爱怜地说道。
  “真得吗?”慧觉双眼发光,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你真得要把秋水剑给我?”
  王琳琅点点头。
  但短暂的激动之后,绽放在慧觉脸上的笑容,像是一朵花儿的花瓣似地,慢慢地收敛起来。他宛如小大人一般,极为懂事地地说道,“秋水剑是师兄留给你的,我不能要。待我长大以后,我就去寻这世间最有名的铸剑大师,打造一把属于自己的剑。我要凭借自己的本事,让这柄剑名扬天下,就像师兄一样。”
  这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豪言壮志,这生机蓬勃直冲云霄的斗志,直听得听得王琳琅热血沸腾,心如潮涌,“好,我等着看小觉名扬天下的那一天。”
  她一把抓住慧觉的手,笑语嫣然,“走,穿上衣服,阿琅带你见识完整的秋水剑法。”
  待到慧觉三下两下地穿好外裳,王琳琅抓着他的手,像是游走在暗夜之中的幽灵一般,瞬间便飘越到溪水阁最东面的练武场。
  深秋的月光,又清又冷,淡淡地,如同静静的流水一般,倾泻在地面之上。四周的高树花草,像是披上了一层银色的缎带,在月光上,闪着朦胧的美丽的光。
  王琳琅抽出腰间的秋水剑,对着慧觉粲然地一笑,剑光,如同一道银色的水光,从她的手中荡起,直冲云霄。
  秋水剑共有十式,每一式纷繁变化,变幻无穷,与大自然之中的风云,星辰,雷电,遥相呼应,看似凌厉霸气,煞气十足。但偏偏在漫天的煞气之中,留有一线生机。
  当王琳琅一路刺,撩,割,抽,拉,弹,绞,犹如庖丁解牛一般,从第一式月满西涧,舞到第八式日出之时,她直觉浑身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打开了,在贪婪地呼吸着十月微凉微寒的夜空气。奈何第九式,和第十式,她没有完全地领会,所以不能施展出来,让她在酣畅淋漓之中,有一种未尽的遗憾。
  秋水剑乃世间三大顶尖剑法之一,当年随着王十一郎的名满天下,而天下尽知。但不幸的是,随着他的陨落,便变成了故事中的传说。
  站在一旁的慧觉,看得热血沸腾,心潮澎湃,更别提被惊来的王府暗卫,简直是看呆了看傻了。
  王琳琅还剑入鞘,微带醉意的目光,斜斜地瞥向黑暗的角落,冷彻而冰凉,如同草叶之上的白霜,有一种沁骨的寒意。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走向慧觉,对他柔声说道,“看清楚了吗?”
  慧觉有些懊恼,他挠挠头,有些窘迫地说道,“只看清了前三式。”
  “不要紧,你先将前三式学会。记住,不管书院的功课多么地紧张,每日必抽一个时辰练习剑法,一个时辰练习心法,一个时辰练习步法。”王琳琅摸摸他柔软的头发,交代道。
  “嗯,我记住了。”慧觉使劲地点点头。
  看着月光下小暖男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王琳琅心中泛起了一丝淡淡的苦涩与忧虑。这一次回到建康,她总觉得心有惴惴,老是感觉会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若是她一个人也就罢了,可这次,三位师叔都在,她心里就更是忐忑不安。
  “小觉,你记住了,若是有一天,万一,我说是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了我的消息,千万不要慌张,继续待在东山书院学习。若是书院待不下去了,就和师叔们一起到西部去。河西郡有一个名唤林芝县的地方,是先帝赐给我的封地。我自会去那里寻你们。”
  说到这儿,似是想到了什么,她从口袖袋里掏出一块雕着花开富贵的白玉,塞到慧觉手中,“这是我大哥的信物,可以到天下任何一家汇通银号,提取银两,且数额不受限制。”
  “阿琅,你有危险?”慧觉一张脸变得煞白,声音发颤,几乎都要哭出来,“我不要这劳什子玉佩,我只要你好好的。”他一边急吼吼地说,一边拼命地将那玉佩塞还给她。
  这个敏感聪慧的小家伙,仅从她的只言片语之中,便推断出她可能会身处险境!
  看着浑身颤抖,泪眼模糊,仿佛有刀劈开了胸膛的可怜孩子,王琳琅心中不约地揪成了一团。师祖死了,在这个世界上,恐怕自己是这个孩子唯一的亲人了。她半蹲下身子,将这个孩子紧紧地抱着怀中,心中如月光揉碎了一般,满是片片的温柔。
  她一边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一边轻言缓语地安慰道,“小觉,不要怕。虽然会有危险,但是我是谁,我可是霸王枪的传人,这世上有谁能轻易地伤了我?我提前做好安排,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真地吗?”慧觉抽抽噎噎地问道。
  “真地,比珍珠还有真。难道你不信阿琅?”王琳琅耐下性子,轻轻地哄着怀中半大的孩子。好不容易哄得他破涕而笑,情绪平稳,王琳琅直觉自己像是打了一场仗一般,倍感身心的疲惫,当她却不敢有片刻的放松与懈怠。
  暴风雨即将来临,她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既能报师傅当年身死之血仇,又能护得身边人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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