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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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魔音阵, 尖锐刺耳的音波攻击只是表象, 那一声绵长的音调是契机,用来唤醒琴阵中人恐惧的记忆,在同阶位战斗中,这是绝对的攻击手段, 但是由高阶位向低阶位施展, 就不仅仅是历练那么简单。

由于等级差异,琴阵的变幻在施法者手中可以操纵地更细致入微, 使得天魔音阵能够侵袭人心却又不至于带来不可逆转的伤害,如此一来,便是给了琴阵中人一次正视自己内心的机会。

找到恐惧的根源,然后战胜它,对于日后的修仙之途,百利而无一害。

可以说,这是叶潇潇送给未来师弟师妹们的一场大礼, 只不过这收礼的过程,是艰辛的。

苍离长吁了一口气,暂时先将自我拷问的事情放到一边, 看向了身旁面色痛苦的宁钟。

嗯,现在的宁钟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淡定模样,一双秀眉紧紧蹙在一起,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愿意看到的画面,双颊因为情绪的大起大落而染上了一抹酡红,额间因为惊慌不停地向外渗着汗珠, 看起来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耳边响起了低低的喘息声,似乎夹带了些许泣音,这让苍离不受控制地联想到了他助宁钟冲击练气之时看到的美景。

不对,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苍离的身体微僵,无比熟练地在心中念起了清心诀,他觉得自己有罪,明明宁钟在承受着痛苦的煎熬,自己却是满脑子恶劣的想法,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不过话说回来,宁钟所恐惧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很想知道,但是未经允许就窥探记忆的行为会不会不太好?可是真的很想看一看,反正宁钟也不会知道他看过不是么?就……看一眼!

苍离在经历了相当短暂的纠结之后,羞耻心终究是比不过好奇心,他轻咳了一声,默默地把灵力聚集于手掌,将自身的灵力波动调整至和宁钟完全一致,而后伸手覆盖于宁钟的肩膀上。

几乎是手掌与肩膀接触的一瞬间,一些不属于苍离记忆中的画面纷涌而至,他顿时僵在了那里,心口传来了些微刺痛,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能早点认识宁钟,不过那时候的自己就算遇到了,恐怕也不会主动伸出援手……

寒冷的冬日,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正背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步履蹒跚。

“爹,没关系的,前面就是药铺,到了那儿就有救了!在这之前,你绝对不准睡过去!”

少年咬紧了牙关,飞速地眨着眼睛,努力地把眼角渗出的眼泪挤掉,佯装平静地跟身上的男人叮嘱着,一边说着,双腿一边打着颤儿。

少年的身材并不强壮,支撑一个成年人的体重实属不易,更何况,他已经背着自己的父亲,走了整整三个时辰了!

双腿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麻木僵硬,就连寒冷都感觉不到。

但是,只要他还能动,他就会背着自己的父亲走下去,直到得到救助为止。

“呼……呼,钟儿……停……停下来……没用的……我可是……”男人喘地厉害,声音断断续续的,每说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不准说!”少年忍不住怒道,就算是话未说完,他也知道男人想说些什么,这便是父子。

“再胡说八道的话,明年去看望娘的时候我就跟娘告状!”少年虎着脸,拿出了自己最凶的语气,狠狠威胁道。

“呼……呼……”

还真是孩童式的威胁啊……

男人有些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有通过剧烈的喘息声证明自己还活着。

是啊,他的钟儿,本就是个孩子,明明应该是最无忧无虑的年纪,却要遭此变故。

一切,都是因为他的愚昧与无能。

他想要活下去,亲眼看着钟儿长大成人,成家立业,可是今天这一关,他恐怕是……闯不过去了。

钟儿带着他走过一家又一家医馆药铺,没有医馆愿意为他诊治,也没有药铺愿意卖给他们药材,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低三下四地乞求,膝盖因为跪地而磨破了皮,可是收获到的,只有冷眼和扫地出门。

其实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因为他……是通缉犯啊……

这世上许多人都有恻隐之心,但那是在不危及自己性命的情况下。

他是最高一级的通缉犯,向他伸出援手,便是共犯,朝堂派来杀他的人是他过去的兄弟,那家伙没忍心下杀手,只是把他搞成了重伤,便卖了个破绽让他成功逃脱。

伤的这么重,若是得不到医治,根本不可能活下去。

恐怕故意放他走的那位兄弟也没有想到,真的没有人,愿意救他。

毕竟他那兄弟跟自己一样,都是个莽夫,空有一身武力,却不够聪慧。

大街小巷,全都张贴着关于他的告示,通缉罪名是——叛国。

叛国,从来都是最大的罪名,所以没有人敢向他伸出援手,生怕落下个共犯之名。

所以再多的白眼与冷漠,都是现在的他,理所应当去承受的,唯一让他觉得不甘的是——为什么他的孩子,要受到那种待遇!明明他的钟儿,那么好……那么好……

“啊!到了!”少年的声音一下子扬起,把男人快要飘散的意识又拉了回来。

面前是一家药铺,房屋稍显破烂,屋里的药材倒是排列整齐,种类还挺齐全,药铺的老板是个微胖的中年人,正坐在柜台前撑着下巴打瞌睡,完全没注意到有人进来。

“掌柜?掌柜?掌柜醒醒!”少年走进了药铺,叫了几声都没把掌柜叫醒,只得扯起嗓子嚎了一声。

“干……干什么?”那药铺老板受到了惊吓,一个激灵坐起了身,他的视线落在了屋内那两个人身上,目光探究。

一个受伤的男人和一个穿着破烂的小孩儿,一看就没什么银子赚!

药铺老板打了个哈欠,刚提起的一点精神顿时消失地七七八八。

“那个……掌柜先生您会诊病吗?我爹受了伤,希望您能帮帮忙!”少年扬起了脑袋,一脸期待地看着药铺老板,他的眼睛又黑又亮,里面藏着希冀的光芒。

“啊,治病的话就去医馆,我这里是卖药的又不是疗伤的,真的是……喏,出了这条街右转再走几步,就有一家医馆,要看病的话就去那吧。”

药铺老板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把少年和男人推到了门口,顺手指了一下药馆的方向,便坐会柜台前,撑着下巴打盹。

那个方向……是他们刚刚过来的方向!

少年的目光一黯,他抹了把眼角渗出的眼泪,毅然决然地转过身,“扑通”一声跪在了胖老板面前。

“先生,求求您了!求求您救救我爹吧!您经营这么大的药铺,就算不是坐堂的大夫,也一定知道哪些药材能救命的!请您……请您开几味方子吧!”

少年趴伏在地上,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这平乐城的医馆药铺他都已经走遍了,这里是最后一家,如果还是不行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怎么就说不通呢,都跟你说了去医馆啊,你爹受了这么重的伤,就我这三脚猫功夫,你把人给我医?九成会把你爹医死。”掌柜揉了把自己的肥脸,不耐烦地掏着耳朵。

“九成把握医死,也就是说,有一成把握能医活!”

少年紧紧盯着胖老板,目光中燃起了一丝希望之火,他俯下身,神情凝重而固执。

“咚”“咚”“咚”

三声清脆有力的声音,是额头与地面的碰撞声。

“求求您了!救救我爹吧!”

胖老板皱起眉头,脸上的横肉堆在一起,看起来不是很友好,“我说小鬼头,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把你爹随便送到一个医馆里都比在我这里送命强!等等,难道说……”

胖老板走到少年身边,将男人的下巴抬起,待看清男人面貌之后,他才终于恍然大悟。

难怪这小鬼一直赖在这里不肯走,肯定是被那些医馆拒绝个遍吧,不过赖在他这里算什么事?这少年难不成是瞎了眼地觉得自己是个烂好人?

胖老板面无表情地瞥了那少年一眼,此刻的少年,脸上布满了惊慌之色,似乎是在担心胖老板认出他爹而拒绝救助,娇小的五官拧巴在一起,就像是一只惨兮兮的小花猫。

胖老板叹息一声,心里有一瞬间的心软,但是这份心软并未持续多久,他看着少年,凉飕飕地问道:“有银子么?你爹变成这样主要是因为失血过多,伤口感染,再加上高烧不退又拖了太长时间,别的不说,单单是用来止血、消炎、退烧的药材都需要不少银子,你……拿的出么?”

少年顿时僵在了那里,身体止不住地颤抖,银子,之前是有的,可是在来的路上,被人骗走了……

都怪他太过于蠢笨,随随便便就信了别人的话,要是能谨慎一点,也就不会……

“银子……我现在没有,不过我以后一定会挣很多很多银子还给您的!求您让我赊一次账吧!求您救救我爹吧!”

少年的眼眶微红,浅色的嘴唇不停地哆嗦着,可是再怎么控制,也掩藏不住声音中的哭腔。

胖老板淡淡地瞥了少年一眼,面无表情地回到了柜台前,少年的表情就像是绷紧的弦,好像他只要再说上一句拒绝的话,少年就会崩溃地嚎啕大哭。

不过,不必要的恻隐之心只会招致麻烦,所以就算良心稍有不安,他也毫不犹豫地回答。

“不行!拿银子换药,不然免谈。”

胖老板托着下巴,半闭着眼睛,不再搭理少年。

少年抿紧了双唇,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神情绝望至极,整张脸毫无血色可言。

“喂,小鬼!”胖老板敲了敲柜台,倏然出声。

少年的眸子骤亮,一脸期待地看向那胖老板,只不过胖老板嘴里说出来的话,并不是他希望的那样。

“赶紧儿把你爹带出去,可别待会死我这药铺里,白白沾上了晦气。”

一句话轻描淡写的话,成为了压垮少年的最后一根稻草,压抑许久的眼泪夺眶而出,他哆嗦着身体把男人背到背上,冲着那胖老板怒吼了一句:“我爹这一辈子,扶危济困,救死扶伤,是个行端坐正的大善人!大英雄!跟你这种只知道银子的人不一样!我会带我爹走,不过不是因为怕给你带来晦气,而是因为你这里早就被肮脏的铜臭味污染!我不希望……我不希望我爹沾上你的铜臭味而已!”

吼完这些话,少年就背着男人走出了药铺的大门,步履虽蹒跚,但却无比坚定。

“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小鬼,总归是被赶出去,非要狡辩个什么劲呢。”胖老板双手托着腮,不太高兴地嘀咕着。

不过话虽这么说,少年那张泪痕遍布的脸却是印在了他的脑海里,怎么也挥不去……

“诶,你看那边那个小孩,看着好可怜啊!”

“是啊,会不会是缺银子啊?要不咱们资助点?”

“资助什么呀,你没看见他背上背的那个男人么?宁咏歌!那个叛国贼!要不是因为他,怎么会发生战乱?虽然现在战乱已经平息,但是有多少家庭还在颠沛流离?这可都是因为他!”

“什么?原来是他啊!那咱们快去禀告官府啊!”

“嗨,报什么官啊?你没听说吗?今日将军来此,虽未将宁咏歌当场击杀,却也将他重伤,没人救助的话,根本活不了多久!”

“那……干嘛不直接杀掉呢?”

“哎呀真笨,朝廷这是什么意思还看不出来么?放饵钓鱼呢!就为了抓些叛贼余党!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帮助他的,只能是叛党余孽!”

“天……天哪!那我们赶紧离远点!万一被误会就不好了!”

“是啊是啊,快走!”

……

声音不加遮掩,丝毫不落地传到了少年和男人耳中,少年的双肩颤动了几下,却又很快恢复正常。

类似的话,他已经听过无数遍了,比起最初的冲动与怒不可恕,现在的他,已经从容到可以当做是没有听到了。

反正,他也救不了自己的爹,去争论那些无聊的事情还有什么意义呢?

少年耷拉着脑袋,迈着缓慢的步伐,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更不知道该怎么办,父亲的生命在流逝,可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呼……钟儿,停下来吧……今天的夜空……很美,我想……赏会星星。”

男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少年的身体微僵,最终没有反驳些什么,乖乖地停下了脚步。

他把身上本就单薄的衣服扯下了一块铺在男人身底,自己蜷缩成了一小团,怔怔地望着夜空出神。

“真美啊……就像你娘一样……”

男人躺在地上望着那璀璨星空,精神竟渐渐清明起来,就连力气也恢复了些许。

男人知道,这是踏上黄泉路前的回光返照。

他用力半支起身体,伸手抚上了少年的脑袋,“钟儿,爹对不住你,爹实在是太想念你娘了,所以只能……先行一步了……”

少年的身体一瞬间变得很僵硬,爹爹的大手一如既往的温柔,但却没有了曾经的温度,变得冰冷,僵硬。

少年瘪了瘪嘴,终究还是忍不住,扑进男人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少年名叫宁钟,宁咏歌的宁,钟凝星的钟。

虽然名字起的有些随便,但是宁钟并不介意,因为爹爹说过,姓名是因为人格才变得有意义,当个好人,留下的便是善名,当个恶人,留下的便是恶名。

听爹说,娘是这世间最美丽的女子,无论是才情还是性情,都是天下一绝。

可惜自古美人多短命,在宁钟还没记事的时候,上天就收走了他的娘亲,爹爹郁郁寡欢了许久,每日与酒相伴,后来还是因为宁钟疏于照顾得了一场重病,险些命丧黄泉,宁咏歌才不得不从悲痛中走了出来,重面生活。

等宁钟记事之后,他们会经常去娘亲的坟头坐一坐,说说话,宁咏歌总是会说宁钟这臭小子如何不省心,宁钟则是会吐槽自己的爹又做了什么蠢事,年年皆如此,爷俩一直相伴在一起,倒是冲淡了钟凝星去世的悲伤。

渐渐地,那个爱管闲事的爹又回来了。

爹娘的感情,源于救命之恩。

宁咏歌最大的特点,就是为人正义,爱管闲事,他救下的人命成百上千,钟凝星就是其中之一。

宁咏歌觉得一定是自己行侠仗义的行为感动了上苍,才给了他一个救下钟凝星的机会。

两个心怀大善的人,就这么碰到了一起。

这世上最幸福的事,大约就是你爱的人,恰好也爱你,你们是爱人,也是知己。

宁咏歌与钟凝星,大约就是说书人会讲的良缘佳话,他们一起走过无数地方,天灾之下开棚施粥,人祸当头仗义相助,散下许多钱财,救过无数人命。

身上穿着的都是些粗布衣衫,但是他们觉得很充实,他们相知相爱,诞下了爱的结晶。

钟凝星的身子很弱,初见时宁咏歌虽然救下了她的性命,却也落下了病根,生下孩子之后,钟凝星的身体愈发虚弱,于两年后长辞于世。

宁咏歌萎靡了许久,他甚至想要追随钟凝星而去,是耳边孩童的哭闹声将他一次又一次从悬崖边拉了回来。

无论内心有多么痛苦,都得振作起来,重新开始。

他带着小小的宁钟,再一次游历四方,跟宁钟一起,做着他和钟凝星约好的,未完成的事情。

他又救下了许多许多人,不过可惜的是,他救下的人里面,有一位敌国将军,后来战乱开始,宁咏歌所在的国家虽然胜了,却也胜地惨烈,敌国将军被伏,道出自己曾为宁咏歌所救。

战乱虽止,民愤难消,朝堂需要一个宣泄口。

于是宁咏歌,就成了叛国贼。

……

“呜呜……爹,我不懂,明明……明明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出于善意地救了人,他们……他们凭什么说你是叛国贼!”

宁钟扑在宁咏歌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的肩膀一颤一颤的,跟声音一样抖动地厉害。

宁咏歌只是淡淡地笑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宁钟的脑袋,无声地安慰着。

“呜呜呜,爹,为什么啊,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帮助我们?哪怕只有一个人……也好啊……”

宁咏歌轻叹一声,柔声道:“他们也有自己的苦衷,更何况,爹的状况爹自己清楚,就算他们愿意救,也救不下来……所以,不用怨恨别人……要怪,就怪爹太没用,没能在第一时间识破那个男人的身份……”

宁钟闻言,身体骤然绷地很紧,他紧紧地攥住宁咏歌的衣角,嘶吼道:“才不怪爹!就是怪那些人!他们都是一群见死不救的坏蛋!老天真不公平,明明爹娘救过那么多人,却都落得如此下场……我以后……我以后再也不要帮助别人了!”

“钟儿!咳……咳咳……”

“爹……爹你怎么样?”宁钟吓地瞪圆了眼睛,他扶着男人,小心翼翼地拍着男人的后背。

宁咏歌的情绪有些激动,他捂着胸口猛咳了一阵,才算是缓过劲来。

他看着面前这张与凝星有九分相似的面孔,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钟儿,我问你,如果在这个时候,有人主动向爹爹伸出援手,你会觉得如何?”

“觉得他是个天使,感恩戴德,记他一辈子。”宁钟抿紧了双唇,很认真地回答。

“那么钟儿,为什么会想要变成自己讨厌的人,而不是成为天使呢?”宁咏歌轻轻地摸着宁钟的脑袋,动作轻柔,声音亦温柔。

宁钟愣在那里,神情呆呆的。

“钟儿,你要明白,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有恻隐之心,但是人们都会更爱自己一些,有些人不是不愿意帮我们,只是碍于流言的威力或是因为害怕受到牵连而退缩了而已,同情心碰上求生欲,总是后者更甚一筹。”

“贤者皆言大爱无私,但我觉得,大爱可以有私,只不过真正的大爱,是需要智慧的。”

宁咏歌静静地看着宁钟,目光缱绻,满是追忆,“人人皆有私心,我和你娘也不例外,但是我和你娘要更聪明一些,在遇到大是大非之时,总能寻到让良心无愧的方法。钟儿哪,假如在你面前有一个真正的叛国贼,他奄奄一息,而你恰好有救他的能力,那你,救还是不救?”

“我当然……”话未说完,宁钟一下子停住了。

“不会救……”

在爹爹出事之前,叛国贼这个词对他而言,就是坏蛋中的坏蛋,看到叛国贼遭到报应,他不踩上一脚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救人?

可是……

“如果那个人就像爹一样是被冤枉的怎么办?见死不救的话未免也太……”宁钟低垂着眼睛,看不出眸中情绪。

“是啊,所以如果给爹选,爹会先救人,后送官,不求别的,但求问心无愧。”

“对……对啊!还可以这样!”

宁钟“嗖”地一声站了起来,眸中闪过点点星光,他捣鼓了好半天想把宁咏歌重新背到背上,“我……我现在就去告诉那些人,说不定就会有人愿意救爹了!”

他好不容易把男人背到身上,颤颤巍巍地迈出了两步,就因为体力不支跌在了地上,双腿像灌了铅一般,仿佛有千斤重。

“咳咳,咳咳,钟儿,别勉强了,爹的身体爹自己清楚,救不回来了……你就留在这里,最后陪爹说说话,好不好?”突然摔了一下,宁咏歌被刺激地咳出了一口血,哑着声音说道。

“爹……对不起。”宁钟轻抿着唇,双拳握地死紧,他有些怨恨自己的小身板,关键时刻竟如此没用!

他的眼角闪烁着泪光,视线变得模糊起来,隐隐约约间,好像看到了一个胖乎乎的身影。

宁钟愣了愣,迅速把眼泪抹干,这才看清了那道身影是何人。

奇怪,是刚刚那个药铺胖乎乎的掌柜,他来这里干什么?专程来冷嘲热讽的么?

宁钟握紧了拳头,目光凌厉地看向那胖乎乎的身影,脸上是掩藏不住的敌意。

“哎呀呀,一个人打理店铺真是累人,连个帮忙扔垃圾的没有,真是麻烦。”

胖老板拎着个黑色布袋,寻了处还算干净的地方随手一扔,看都没看路边的两个人,拍拍手转身就走。

搞什么?专程来这里扔东西干嘛?宁钟的眼底露出了一丝困惑,有些摸不着头脑。

倒是宁咏歌很快反应了过来,他看着那人粗壮的背影,道:“多谢了。”

“哪来的神经病,我就扔个垃圾还要跟我道谢?真是莫名其妙。”胖老板不以为意,嘀嘀咕咕地走远了。

宁钟似有所悟,他一个箭步冲到那布袋前,小心翼翼地打开,待看清里面所谓的“垃圾”时,他的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这些“垃圾”,都是些配置好的汤药和膏体,有外敷有内用,分类清晰,标明了药名功效以及用法。

这一瞬间,宁钟觉得自己积累了一天的怨气与怒气,一下子都烟消云散了。

他动作迅捷地为男人上了药,他不知道单靠这些东西能不能从老天爷手中抢回爹爹,他只知道,尽人事,听天命。

……

最后的最后,上苍还是收走了爹爹的生命,那个晚上,爹爹的情绪一直很亢奋,跟他说了很久很久的话。

爹说,他从来不后悔救下那个敌国将军,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在知道真相的时候,亲手了结他。

爹还说,他这一辈子最庆幸的,就是自己的多管闲事,虽然因为救了个不该救的人而走向生命终点,但是他也确确实实因为多管闲事收获了真爱,度过了最幸福的几年时光。

唯一遗憾的,大约就是无法继续陪伴宁钟了吧……

他真的是太想凝星了,所以只能……先行一步了……

宁咏歌走后,宁钟就定居在了这座城里,做着一些很平凡的事情,慢慢长大。

他成了采药人,或许是天国的爹娘庇佑,他总是能采到一些品质很高的药材,很多药铺都想收购他采的药,不过他只卖给一家药铺。

那家药铺的老板有些胖,性格也有些恶劣,但是宁钟……很感谢他。

……

作者有话要说:前两天看完了镇魂街第一季。

吹爆啊啊啊啊啊!!!

无法言说我的震撼感,那种剧情节奏和环环相扣,就是我一直想要追求的境界!太他么惊艳了!

于是我消弭了许久的雄心壮志又开始燃烧!很激动!

我有点迷信,所以笔名是改定了,但是改成什么好纠结,因为只有一次改笔名的机会,初定成“不走寻常路”,但是好像太没记忆点了,但是这个名又很吉利,好纠结(T_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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