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一转眼又过了好几月, 钦天监隔三差五的把星象报给少帝,自孟辞临北上戍边之日起, 荧惑守心的星象已转圜,只是紫微星光芒不盛,恐再生变故, 是以钦天监建议不要把孟大人调回京中。

一晃便到了三月。

每年春日都是朝堂里最忙碌的时节,南方春耕, 黄河凌汛,旱涝交替、水旱之灾、蝗灾, 样样都需要朝廷早做准备,此外还有南凉的岁贡, 还要防备北夷在春日时侵扰边境。

尚书台并着六部, 人人都忙得脚不沾地一般。

孟辞临在凉州城亦是如此。

上个月,冻土消融之后,朝廷拨了款项, 用以拓宽驰道,此外还有与北夷通商的大小细则,他常常与张正端在太守府里忙至三更, 凉州城已经比他初到时多了许多欣欣向荣之气, 如今百废待兴, 他瞧着也觉得宽慰。

回到将军府里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他自己擎着一盏灯,向修身居走去,脑子里还在回想着方才与张正端说过的话, 他不止一次地向他暗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他几次谢绝,都只觉得头痛。

推开了修身居的门,他向内走了几步,便感觉不太对,走到摆饭火烛的地方,他用火折子把油灯点燃了。

他静静地站在房间正中,而后环顾四周,房间里和他临走之前并无差别,可一股强烈的熟悉感就环绕在他身边,让他无法忽视,他绕过屏风,快步走进了卧房。

雕花床上已经铺好了寝具,被子微微隆起,里头好像侧卧着一个人。这不是头一回有人自荐枕席了,张正端的女儿就曾这般躺在这,他一进来就发现了,命人连夜把她送了回去,没想到她依旧不死心。

他深深吸了口气,冷着眉眼走上前,声音淡淡地:“恕我无礼,我已有欢喜之人,张小姐知书达理,应得良嫁,莫要痴缠,可好?我派人送小姐回去。”

室内静静的,只有墙角的香炉里燃着淡淡的檀香,檀香宝贵,孟辞临向来不在吃穿用度上讲究,可这用香上,必须是檀香,外人不知缘由,可清遥却懂,这檀香是少帝在凤阳宫里用的香,此去山长水远,孟大人只能以此慰藉相思之苦。

他家大人是个傻子,是个痴儿,看着通透的人,扎进情字里就抽不开身了。虽说第一次见少帝穿女裙时,把他着着实实吓了一跳,可他反倒有些替大人欢喜,这世上难有女子得与孟大人相配,有了主公,大人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此刻孟辞临正静静地站在床边,眉目间一派幽深浩瀚,被子里的人微微动了一下,一缕长发没有藏住,从床畔垂落下来。

他缓步走上前,冷着眉眼,却只见被子缓缓动了动,从里面伸出一双手,里面的人缓缓坐直了身子。

孟大人呆立当场。

此刻若是有一面镜子,只怕能清楚地照出孟大人错愕的模样,灵均穿着素白色的中单,笑盈盈地瞧着他:“夫君回来了,妾给你暖好床了。”

一向寡言少语的孟大人,此时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的:“你怎么在这时候来了。”

“今日是你的生辰,”灵均抬起手臂勾上他的脖颈,偏着脸笑得风情万种,“把我送给你做礼物,你可欢喜啊?”

岂止是欢喜,孟辞临已经低头吻住了她的唇,几个月的相思之苦融在这一吻里,炽热又缠绵,带着燎原之势,把二人裹挟其中。桌上的珐琅掐丝灯闪着火光。

灵均的腿轻轻磨蹭着孟辞临的小腿,孟辞临的眼中带着星辰,好像能把人吸进去一般,他含着灵均的耳垂,轻轻解她的衣带,却不知在何时,衣带成了死结,他起先还耐着性子,只是衣带却越系越紧,他微微蹙着眉,手下微微用力。

只听一声裂帛之声,中单已被撕开,孟辞临轻轻地唤她的名字:“凰儿凰儿。”

隔着千山万水的思念融在这叹息一般的呼唤里,已是春暖的时节,百花葳蕤,树木蓊蓊郁郁。正是酒醉情浓的时刻,盎然春色从窗外一直绵延到窗内来。

将军府上人人都知道这么一遭怪事,每隔两月,都有个女郎住到将军府上,多的时候待五六日,短的时候过了夜就走,这个女郎是孟大人的眼珠子,孟大人藏在房中,不许她见外人。

曾有个小厮好奇这女郎的容貌,在修身居外徘徊了几日,被孟大人当做细作抓了起来,那小厮为躲避责罚,忙招认了,结果孟大人勃然大怒,险些把他处死。

自此之后,在没有人敢在背后妄议这个女郎了,她的身份也不得而知。

有一日晚上,灵均躺在孟辞临的怀里,在夜色中摩挲着他的眉骨,轻轻地说:“宋正则已经开蒙了,我依着你的意思请了苏长卿,宋正则极早慧,现在已经开始识字了。”

孟辞临吻了吻她的眼睛,把她搂得更紧些:“凰儿小时候才叫聪明,只是心思不花在读书上,日日研究该吃些什么。”

灵均轻轻咬了下舌尖,竟有几分娇憨模样,她往孟辞临怀里又缩了几分,摩挲着他的后背:“如今荧惑守心的星象也解了,我迎你回京可好?丞相的位置一直为你留着,朝中你提拔的新贵也撑起了半壁江山,有你带着他们,定然更顺遂些。”

孟辞临叹了一声,把她搂得更紧些:“凉州城这一年来比先前强了许多,贸易或是军队都已经初具规模,我若在此刻卸肩,只怕又要耗费许多周折。”

“只是这日子苦的很,我哪舍得留你在这。”灵均掬起孟辞临的一束头发,绕在手上把玩着,低声说:“你如今忙得很,我倒是轻松了,闲下来的日子百无聊赖,只是惦记你。”她一面说话,手还不大老实,隔着衣服覆在他的胸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撩拨着。

孟辞临微微沉了眼睛,用力吻住了她的嘴唇,把她要说的话全部吞入了腹中。

莺飞草长,寒来暑往,灵均二十岁那年,宋正则穿着一身冕服给她行礼:“臣弟恭祝皇兄福寿绵长,万寿无疆。”

不过四岁多的孩子,又说了好大一堆祝福的吉辞,一板一眼的模样极是认真,他抬起眼,那双肖似灵均的眼睛闪着沉静的光。

灵均笑着让他过来,拉住他的手说:“哪有什么万寿无疆,都是些歌功颂德用来讨人欢喜的话,孤不要万寿无疆,孤要的是我天启绵延昌盛,与天同寿,正则可记住了?”

宋正则睁着眼,还是有些懵懂,依然似懂非懂地点头。

孟辞临派人送来了贺礼,这次是私下送来的,一个精致的楠木盒子,送盒子来的竟然是清遥,边塞的风吹了他两年多,外表看着沉稳了许多,可笑起来依然带着孩子气。

“主公快打开瞧瞧,等我回去,我家大人定要问我主公看见礼物是什么反应,主公可不知道,上回我把几个细节记错了,险些挨了揍!”

灵均弯着眉笑笑,打开了盖子。

里头竟是一套红宝石头面,红宝石颜色好像鸽子血,美得叫人错不开眼去。灵均的手指从上面一个一个的摸过,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说:“我去戴上,你回去说给你家大人听。”

她走在镜子前,拆了自己头上的紫金冠,把钗环一个一个地戴上去,等全都戴好,微微侧过脸来,笑着问:“还可以吗?”

红宝石衬得灵均肤如白瓷,她这般淡淡的一笑,竟风姿绰约,嫣然无方,清遥看得呆了,回过神来之后连声说:“好看!好看!大人亲自挑的,果真和主公最为相称!”

宋正则五岁之后,灵均便开始亲自教导他处理国事,二人一同坐在章华宫的胡床上,宋正则从小就温顺,每当灵均说话的时候,皆凝神静听,不懂也会发问。

这日说了许久的话,灵均出去见了位大臣,回来时却见宋正则侧卧在胡床上睡着了,一旁的内侍想去唤他,灵均摆了摆手,给他披了个毯子,又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坐好看折子。

约么过了小半个时辰,却听见宋正则低声啜泣着喊了一声母亲。随他一起来的乳母吓得几乎瘫软在地上,灵均抬起眼,看着那个在睡梦中都微微颤着的孩童。

也没有过多迟疑,她静静地走到了他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而后伸出手,一面轻轻拍着他,一面唤他的名字。

等他朦胧着眼睛醒来,看见灵均正静静地看着他,一时间有些慌乱地坐直了身子,语气带了几分祈求:“臣弟知错。”

灵均没来由的觉得心里有些发堵,她笑笑说:“今日天色好,我们出去走走可好?”

在宋正则心里,皇兄向来是严厉的,对他一直要求很高,少见她这般笑盈盈的模样,他乖巧地嗯了声,灵均便牵着他的手,走出了章华宫的门。
sitemap